“……我在新聞上知道了李青青受傷的消息，正好我們這輪聯賽客場打吳州東山，我想反正我們都要來山海坐飛機，所以干脆就順便過來看一看她……事情就是這樣的了，教練，我是真沒想到你也會來啊！”
胡萊半邊屁股坐在沙發上，身子挺得筆直，正向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李自強解釋道。
李青青坐在輪椅上，就在旁邊瞪大了雙眼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目光一會兒投向胡萊，一會兒又落到了爸爸的身上。
她的爸爸靠在沙發靠背上，翹著二郎腿，仔細端詳胡萊，嗯了一聲，隨後轉向自己的女兒：“青青你沒給他說嗎？”
“這有什麼好說的，爸？”李青青微笑著說道。“他來就來，你在不在有什麼關系？需要專門給他說嗎？”
李自強想了想，覺得自己女兒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他來了，女兒要是還專門給胡萊說一聲，那才會奇怪吧……
然後他把目光又投向了胡萊，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那小子連忙在沙發上直起身子，衝他滿臉堆笑。
這笑容，真是讓人覺得狗腿。
李自強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於是他說道：“行吧，現在人你也看到了，可以走了。”
胡萊：？？？
李青青在旁邊嬌嗔一聲：“爸，哪有你這樣的？朋友來看我，真就只看一眼就讓人走的？”
李自強指著胡萊問：“他是你朋友？”
“啊，要不然呢？”女兒反問。
“他是順便來看你的，再不走恐怕就趕不上回去的飛機了。”李自強說道。
胡萊連忙說：“那個，教練……我訂的是明天下午的機票……”
李自強看了他一眼，又淡淡道：“青青你不早說，我剛才煮飯時只煮了我們兩個人的量。”
“教練沒事兒，我可以只吃菜。”胡萊拍著胸脯保證道。
李自強深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忍住了，然後起身：“我去做菜，你們慢慢聊。”
他走進廚房的時候，還聽到客廳裡胡萊在問他的女兒：“傷好點了嗎？”
與此同時，李青青的手機裡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胡萊：“你怎麼不告訴我你爸來了？”
李青青一邊在手機上回消息，一邊說道：“好多了，現在爸每天都帶我去做理療……”
李青青：“告訴你了你就不來了？”
“醫生說多久能恢復好？”
胡萊：“那不至於，但我可以給教練帶點禮物啊……”
“現在又說是一個月了……”
李青青：“你是來看我還是來看我爸的？”
“那挺好的啊，好消息！”
胡萊：“都看不行嗎？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李青青看到胡萊會的這句話，嘴角抽了抽，沒顧上沒說話，手下迅速打字：“我也是你師呢！”
然後她也沒繼續說話，而是抬頭看著胡萊。
在她的注視下，胡萊沉默了幾秒鐘，低頭打字發送消息：“媽？”
“噗！”李青青沒忍住。“咳咳咳！”
廚房裡馬上響起了爸爸的聲音：“怎麼了？”
“沒……咳……沒事兒！爸爸，咳咳……喝水……咳咳！嗆、嗆到了！”李青青一邊咳嗽一邊解釋，臉都整紅了。
“嘖，你小心點，這麼大個人了……”
被爸爸罵了的李青青狠狠瞪了胡萊一眼，胡萊還一臉無辜，攤開手：你讓我叫的啊。
※※※
李自強把菜刀剁在菜板上，然後擦手走到門口，順手將圍裙取下來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正在和胡萊聊天的李青青抬頭看著爸爸：“爸，你去哪兒？”
“去超市買點東西。”李自強說完朝著胡萊勾手，“你跟我一起去。”
胡萊只好起身穿好鞋子跟著教練出了門。
在他出門之後，李青青收到了他發來的微信：“東西在茶幾上，你收好。”
李青青這才發現在茶幾上有一個小東西，看著特別像紅霉素軟膏，但包裝上什麼圖案都沒有，就是白色的小管子，貼了一張標簽紙，上面用手寫著“恢復藥膏”，字很醜，一看就是胡萊寫的。
李青青擰開蓋子，湊近聞了聞，什麼味道都沒有，既沒有什麼清香，也沒有什麼很濃的草藥味。
她把蓋子重新擰上，然後在微信裡問胡萊：“怎麼用啊？”
“就抹在你拉傷的部位，然後再揉揉。”
“一天抹幾次？”
“就那麼點，你覺得能抹幾次？抹一次就沒啦。”
“一次就沒了，也太不經用了吧？”
“老神醫給的，他花很多功夫做出來也就這麼點呢！要不怎麼效果好呢？萬裡挑一的！”
李青青看了看手中的恢復藥膏，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拉傷的右大腿。
因為是在家裡，所以她只穿了一條寬松的短褲，只要把褲腿往上一卷，就露出了受傷的部位。
她還是決定相信胡萊，把這個藥膏抹上去，她相信胡萊肯定是不會害她的。大不了就是心理安慰劑，沒有好的效果，但應該也不會有壞的效果。就跟那些保健品一樣，吃不死人，但也治不了病。
想到這裡，她推著輪椅進了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
※※※
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裡，胡萊提著購物籃在教練後面亦步亦趨跟著，教練在貨架上挑選好東西，轉手就放進他提的籃子裡。
一開始都還是很正常的一些調料，比如醬油啊、醋啊……
當走到啤酒區的時候，胡萊發現自己的教練並沒有徑直穿過去，而是在貨架前徘徊……
“咦，教練你還喝酒啊？”胡萊好奇地問。
“本來不喝的，今天想喝點。”李自強說道。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確實該喝，哈……”胡萊為教練點贊。
聽他這麼說，李自強回頭看了他一眼：“胡萊啊……”
“在呢，教練。”
李自強俯身彎腰提起一件二十四罐裝的啤酒，直接塞到了胡萊的懷裡：“抱著。”
胡萊差點沒拿住購物籃，只能用雙手勉強抱住……
“我次——哇塞！”
※※※
“哇塞，教練你的手藝竟然這麼好啊！”
“這肉燒的……真棒！”
“教練，真的很難想像你這麼一個魔鬼教練竟然有這麼好的廚藝啊……”
“教練我覺得你就算不做足球教練，去開個餐館都行……”
“教練你知道嗎，張清歡的經紀人也有一手好廚藝呢，他以前是開餐館的，結果後來成了足球經紀人……”
胡萊一邊吃飯，一邊暢所欲言，儼然成為了飯桌上的主角。
這讓李自強頗為無奈，只能一口接一口喝酒。
坐在另外一邊的李青青看著眼前這一幕，始終憋著笑。
“誒教練，夏小宇來我們閃星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李自強舉起酒杯又放下，然後說道：“胡萊啊……”
“哎你說，教練。”
“吃菜！”李自強親自夾了一大筷子菜放進了胡萊的飯碗裡。
胡萊看到這一幕都震驚了，沒想到教練竟然會給他夾菜！
“教練你對我真好……”
“我只是想讓你閉嘴吃飯！”李自強打斷了自我感覺良好的胡萊。
聞言胡萊顯得很猶豫，他看看自己碗裡的菜，又看看李自強。
李自強見狀瞥了他一眼：“干嘛？”
“可教練，閉嘴就吃不了飯啦……”胡萊為難道。
“哈哈哈哈！”李青青捶起桌子，快笑瘋了。
李自強掏出手機：“我看最近一班回錦城的飛機是啥時候，這機票錢我幫你出了……”
胡萊連忙低頭刨飯，安靜如雞。
李青青已經笑到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一聳聳的，清脆的笑聲變的沉悶了些許，從桌子下面傳上來。
這是她受傷之後，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李自強收回了看向女兒的目光，放下手中的手機，重新端起酒杯，把杯中剩下的酒全都倒進了自己的口中。
啤酒泛苦，但冰鎮之後的涼爽卻又沁人心脾。
※※※
把胡萊送出門之後，李自強回頭看到自己的女兒臉上還掛著笑容。
於是他說道：“他來了，你還挺高興的……”
“胡萊確實很有趣啊，爸爸。”李青青笑得眼睛都彎了。
李自強哼了一聲，不再吭聲，徑直走向杯盤狼藉的餐桌，開始動手收拾。
“爸爸辛苦了。”李青青笑得很甜。
“辛苦啥啊，不辛苦。你去休息吧。”
李自強擺擺手。
李青青轉動輪椅進了屋。
在她身後，李自強正在將碗盤堆疊起來，把桌上的殘渣掃進胡萊用過的那只碗裡，再放到最上面，然後一起端進了廚房。
接著，廚房裡響起了嘩嘩水聲，以及餐具磕碰的叮當脆響。
李青青回到自己房間裡，微信上收到了胡萊發來的詢問：“說起來，你抹了藥膏之後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嗎？”
“嗯……沒什麼感覺。”李青青仔細回憶了一番回道。
“沒有覺得清涼，也沒有覺得發熱？”胡萊問。
“沒有，抹完很快我再揉的時候，就已經感覺不到了，我還以為自己沒抹呢……”
從超市回來胡萊知道李青青已經用掉了藥膏之後，就找了個借口把包裝要了回來，他擔心到時候這包裝在李青青眼睜睜看著的情況下憑空消失，這就解釋不清楚了。
還好這東西在李青青使用之後沒有馬上消失，所以胡萊還能要回來。
他的理由也很正常，就說老頭子對自己的配方非常在意，所以不允許胡萊擅自丟棄他的這個藥膏包裝，想要新藥膏只能拿著原來的包裝去換才行。
現在【恢復藥膏】的外包裝自然早就已經消失的一干二淨了。
胡萊把最後可能出錯的漏洞都給補上，並不擔心被李青青察覺到什麼盲點。
他更關心李青青的使用效果。
對於李青青的回答，他倒也不是很意外。畢竟當初那個【洗髓藥劑】不就是無色無味的嗎？
這系統的東西似乎追求一種“用了感覺跟沒用一樣但其實真的很有用”的效果。
“這就對了，這就是恢復藥膏的特點，無色無味，無毒副作用！”胡萊開始胡謅。“你不是每天都要去理療嗎？所以你都不用自己按摩了，讓理療師幫你按摩就行。相信我，一定會很快恢復，趕上世界杯的！”
李青青看著賣力安慰自己的胡萊，又想到了他今天在飯桌上拼命耍寶的樣子。
他是怕自己傷心，才專門來安慰自己的，恢復藥膏也好，講這些話也好，都是。
別人安慰人，頂多也就是打個電話，微信上聊聊，能用微信視頻那都算是有心了。
他卻可以為了安慰我，專門跑來，借一個不知道哪兒弄來的安慰劑……或許就是普通的凡士林，在自己和爸爸面前拼命表演……
也多虧了他，自己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那個在秘密基地裡還要靠自己教他踢球的少年，已經成長了這麼多……
“謝謝你，胡萊。”
“哇，你這麼正式干什麼？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了……你要真謝我，你請我吃十頓飯？”
“那不行！你現在已經欠了我一百四十六頓飯了，休想趁這個機會抵消掉！”
“我去，姐姐，要不要記這麼清楚？”
“必須的！”
“行吧，你高興就好……”
“可高興了！”
“真高興？”
“真的！”
胡萊發來了一個齜著牙笑的表情圖：“有這麼高興？”
捧著手機的李青青笑得齜牙咧嘴：“就這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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