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很和平,但和平的背後依舊不缺乏水深火熱,同情的心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會有,但同情的背後卻是一聲嘆息。
因為你壓根就同情不過來啊。
王驚蟄挺同情王闖的,可他也無能為力,因為人的命天注定,他注定就得有個傻兒子,那是他投胎之時就帶進了這個世界的命運。
一天一夜過後,火車駛入了哈市,進站,王驚蟄抱著孩子王闖拿著行李隨著人流從出站口走了出來。
這個季節的北方氣溫已經有點涼了,南方穿著短袖這邊都長衣長褲了,再往北的話那氣溫會更低,不出一兩個月雪就該要下了。
“大哥,在這就別了吧”王驚蟄跟他擺手說道。
“行,行,哈哈,有緣再會,我還得在哈市停兩天呢,回我們家的鐵路暫時維修,我得等通車了以後才能走”王闖的命運盡管很苦,但這一路上你很難從他的身上看到任何苦情的表情,除了喝酒的那個時候。
王驚蟄一聽,頓時愣了,就問道:“你去哪?”
“饒河啊”
“你家在那?”
“啊,饒河往西,有個叫虎林的地方,在虎林下面的七五八農場。”
東北以前開荒的時候,有很多地方都是兵團開出來的,幾十年過去了荒開出來了,那裡的很多地方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叫法,特別是黑省尤其的多,比如那裡很多地方不叫什麼縣或者市,而是叫xx林業局,xx農場等等,基本等同於現在的一個區縣或者縣級市的級別,王闖家就在七五八農場那邊的一個村子裡住。
王驚蟄聽聞後尋思了下,說道:“我也正要去饒河,車停了也走不了,但是我趕的有點急就叫了一個朋友開車送我,大哥要不你跟我一起?”
王驚蟄倒也不是同情心泛濫,主要是覺得王闖挺善良也不煩人,並且心態還挺好的,對於這麼個苦悶的中年他無法救人出水火,但在方便的時候能順手幫一下也沒什麼。
王驚蟄在路邊打了個電話,等了大概幾分鐘事先已經聯系過的人就過來了,開來的是一輛黑色的奧德賽,司機下車問了下確定了人,介紹說自己叫小馬跟午橋是朋友。
王驚蟄握著小馬的手說道:“不好意思了還麻煩你一趟,那個,我這還有個朋友也去饒河,你方便能給稍一下麼?”
王闖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要,要是不方便,我明天自己坐車走也行。”
小馬挺爽快的點頭道:“沒事,車能坐得下,走吧,上車了我們,晚上在服務區住一夜明就到了。”
王驚蟄和王闖坐上了奧德賽,小馬開車出去了,這個點剛過中午他們也沒在哈市吃飯,直接上的高速打算在服務區隨便吃一口,雖然路程就幾百公裡遠左右,可有一段下了高速的路就比較慢了,怎麼著也得明天才能到。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下午一點左右的時候車從高速下來,已經過了饒河了,小馬問了下王闖家的確切地址定了導航,就往那邊開了過去。這片最北部的平原地區,已經過了秋收了,地裡望去到處都是光禿禿的一片,顯得挺荒涼的也看不見什麼人影,秋收以前的時候放眼望去全是金黃色的麥子,當隨風擺動的時候煞是好看。
看見田地,王闖的神情似乎就落寞了下來,一直都沒有吭聲就拄著下巴呆呆的看著車窗外。
“要到家了,有情緒了啊大哥?”王驚蟄問了一句。
王闖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我在想,那幾畝地一年下來怎麼養活我們一家三口人,我掙的錢早就彙過來了,現在身上就剩下兩千多了,也就是能堅持著過了這個年吧,可我那傻兒子太能吃肉了一頓得要一斤多左右,現在的肉又太貴了,哎,苦了這孩子了,估計明年收成要是好的話還能堅持堅持,收成不好老天爺不賞飯,他就得餓肚子了”
王驚蟄皺眉問道:“村裡附近,不農忙的時候找找零工不行麼”
“算了,再看吧,我媽歲數也大了照顧他費勁,我能干就跟人在旁邊干點活,不能干就這麼著吧,誰讓他傻呢”
王驚蟄想了想,就從口袋裡翻出一些錢大概不到一千左右,小馬見狀也沒猶豫,就一手開車一手打開了隨身帶著的皮包,從中隨便抽出一沓錢放在了王驚蟄的腿上。
王驚蟄不好意思了:“兄弟,這就不用了,本來就麻煩你開車送我們,你看,讓你花錢是怎麼回事,路上加油吃飯我說我花你都不讓呢,你這不是讓我尷尬麼。”
小馬笑了,說道:“哥,你別拒絕哈,不然我不高興了,真的,橋爺給我打電話讓我接你的時候就跟我說了,他說我只要把您伺候好了,以,您隨便甩甩袖子我接著的東西都夠我一輩子用不完了,我問他你是財神爺啊,橋也說從某個方面來講的話也差不多,他說您是能人,本事大,橋爺都給我撂下狠話了,說實在不行看你要是憋得慌,我咬咬牙讓您摟我睡一覺都行,反正把眼睛閉上你也是張曼玉。”
王驚蟄低調的說道:“別聽他鬧”
小馬挺認真的說道:“我跟橋爺也認識挺多年了,他幾乎從沒給我張嘴辦這種接人的事,午橋是什麼人你我都知道,能讓他麻煩我的人,能簡單麼?”
“呵呵,那行,哥們我就不客氣了”王驚蟄抓起錢就遞給了王闖說道:“大哥你別推辭,收了吧,我呢也幫不了你什麼,但給孩子買點肉的錢我還有,這些錢我留著沒什麼用,但你拿了會好過一陣,對不?”
王闖嘴唇哆嗦了兩下,捏著錢不知如何是好,王驚蟄接著說道:“錢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沒有真不行啊……”
一個多小時過後,奧德賽開上了一條村路,遠處有個大概一百多棟屋子,看起來很老舊很有年代感的村子,村子四周都是田地,將其圍攏在了中間,奧德賽開過來的時候路過村邊,王闖忽然扭頭看到田地裡正有個長得瘦不拉幾的小伙子,正揮著樹條玩呢。
“那個抽風的小子,是你兒子啊大哥?”王驚蟄眯著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