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死了的話,都講究小輩和晚輩給養老送終,這是古來的人之常情,也是孝之大道,自然沒人養老也沒有人給送終的老人,死後就得有些怨念了,同時你給老人安慰地送走了她泉下有知的話,也肯定會保佑你的,要不為啥現在燒紙祭奠的時候,都會念叨幾句死者收了錢在陰間買點想買的東西,同時也保佑我怎麼怎麼地的呢。
“去你們殯儀館,能把她的骨灰盒取出來吧?”
陳放說道:“可以,這老人存放骨灰盒的鑰匙就在我們單位裡放著呢,我去了就能給拿出來”
“回去,今晚我就給你操辦下”
陳放連忙感激涕零地說道:“那謝謝您了,事後……”
王驚蟄擺了擺手,催促道:“事後給我錢就行了,不用客氣”
兩人當即就往回走,路上在車裡的時候,王驚蟄問他能否找到毛筆,朱砂還有貢香什麼的,陳放說他們單位裡就有這些東西,專門賣給來火化死者家屬帶來的陰陽先生,殯儀館有一整套的營銷流程,專門做的就是死人的生意。
“大哥,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要主動幫我麼?我記得那天是我先撞了你的,然後你就說我會出事了”陳放想問王驚蟄這個問題半天了,他覺得這個雷鋒同志出現的讓他挺措手不及,有點憑空掉下個救命菩薩的意思。
王驚蟄皺了皺眉,才說了一句:“你就當我是閑的吧”
王驚蟄說的這一句話,看起來很敷衍,但這裡還真有一半的意思確實是閑著的,至於另外一半,則是因為向缺臨走前跟他說過的那四個字。
“不懼蒼天”
賒刀人到了王驚蟄一輩,他總是刻意地回避自己賒刀人的身份,如無必要的話從來都不會主動擺攤賒刀,為的就是減少身上所沾的因果,然後不至於在面對三十歲的那個詛咒時因果太多而產生負面的影響。
在秦村,向缺的一番指點過後,就讓王驚蟄的心思豁然通透了,與其刻意躲避也解決不了,那還不如直面迎刃而上了,這就像打太極一樣,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王驚蟄覺得他干脆就直視賒刀這門職業得了,所以這才有了在城隍廟他主動攬事的那一幕。
回到殯儀館,王驚蟄讓陳放把老太太的骨灰盒給取了出來,然後又找來毛筆,朱砂等東西,在殯儀館一處角落的工地上,把骨灰盒放在地上,又點上了貢香。
“敬四方天地,敬鬼神,三清聚頂通神明……”王驚蟄高舉貢香過頭頂拜了鬼神然後插在地上,手拿毛筆蘸著朱砂,在一塊白布上寫著:“慧元江邊玩,金剛列兩邊,千裡魂靈至,急急如律令”
一道招魂幡畫完,平地刮起一股陰風來,老太太死後沒有入陰曹地府,直接召喚她的亡魂過來還是挺簡單的。
陳放一聽臉就白了,懵懂地問道:“叫出來,把什麼叫出來啊?”
“當然是把她的魂給叫過來啊,鬼纏人基本都是有原因的,這老太太的原因就在於沒有人給她養老送終,所以呢問題挺好解決的,一會她出來之後,你答應她找到她的兒女然後為她燒點紙就行了,老太太看到後人為她燒紙祭奠,自然就會去往陰間,以後也沒纏著你的道理了”王驚蟄看著陰風吹起後,一道鬼影若隱若現地出來,就說道:“她快來了,記住了,你承諾她的時候一定要心誠點,千萬不要敷衍,你但凡有一點假情假意她能都感覺得到,而且你答應的若是沒有辦到,她以後可就徹底跟著你,再也不會離開了”
陳放頓時懵了,急促地說道:“不是,這不對勁啊,你想老太太要是有兒女的話那人家不就能給她送終了麼,何至於一個人死在養老院裡都沒人管了啊,我找不到她兒女,或者她家人早就死了,那怎麼辦?”
王驚蟄皺眉說道:“我讓你這麼辦,就肯定有這麼辦的道理,我看過老太太的鬼臉面相,她不是絕後的面必然還有親人在世,而且就是她的兒女,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她肯定是多年前跟兒女鬧了別扭然後才老死不相往來的,但老太太臨死前還記掛著這個事呢,所以死後才心有不甘的,估計就是想再見自己兒女一面”
“唰”這時骨灰盒旁邊一道鬼影突然閃現,王驚蟄捅咕了陳放一下,他咽了口唾沫,深吸了口氣後誠摯地說道:“老人家我是那天拉運你屍體的,也是我送你來火化的,但沒想到從那以後你就纏上了我,有人說是你留在陽間不願意走,就是想再看自己的兒女一面,您看這樣行不行?我找到您的兒女,讓他們給你燒紙祭奠,您老就好好的去陰間吧,不要在纏著我不放了”
陳放話一說完,那老太太的影子就清晰了不少,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哀怨的神情,然後朝著陳放點了點腦袋。
王驚蟄看見老太太應承了,就伸手擺了下招魂幡,念出一句招魂咒把老人又給送走了。
“記住你剛才說的話,一定要找到這老太太的兒女……”王驚蟄慎重地叮囑道。
“明白,明白,我肯定找”陳放搓著手,有點擔憂的問道:“大哥,我這就沒事了?”
“她家人把紙燒了,你就沒事了,還有個事你記著,想辦法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你的八字本來就輕這個放字不適合你,你找個會起名的先生,跟他說你命裡缺金五行差土,他就知道該怎麼為你起名了”
王驚蟄跟陳放交代了兩句就告辭了,陳放松了口氣,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嘀咕道:“總算是能安心了吧”
幾分鐘後,陳放把老太太的骨灰盒送了回去,然後去停車場取車。
“滴滴”陳放按了下車鑰匙,車燈一閃,他忽然隱約間看見車燈前有一道影子閃了過去,他茫然一愣然後順著車燈望去,就看見他平時開著的那輛運屍車就停在自己車的對面。
看見靈車,陳放突然間又莫名地心慌起來:“這他麼的,怎麼又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