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認為官員開印之時也就到了學生開學的時候了,所!雲燁可以假借書院的名義繼續在家裡偷懶了,雲燁發現了官場上的一個大秘密,那就是兼職越多,你就越清閑,自己首先是嶺南水師的統領,再掛著重新得到的岳州刺史頭銜,現在只要是重臣,都掛著一個州的刺史銜,長孫無忌萬般不願的把趙州刺史的頭銜給自己掛上,在大唐,現在沒人能拗得過皇帝。見了長孫無忌千萬不要稱呼他全部的官銜,哪怕非要全部說出來,也必須隱掉刺史二字,稱呼他為長孫趙州,一旦不小心說出了刺史二字,長孫無忌立刻就會認為你是在諷刺他,後果堪虞。
除了上述兩個官職,雲燁還是含元殿侍讀,這個職位主要是方便他進出宮廷,沒什麼大用,最喜歡的還是書院院判,和太醫院的院判,太醫院的院判原本是孫思邈的,老道被皇帝封賞的時候,梗著脖子不願意接受這個職位,眼看著李二在大庭廣眾之下下不來台,雲燁自告奉勇的接受了這個職位。
雲燁現在就在這幾個職位之間盤旋,偷懶,好使啊。嶺南水師需要做繁瑣的文牘工作的時候,雲燁一般都在為岳州操勞不能打擾,岳州官員過來拜見的時候,雲侯正在玉山書院講學,不管理俗事,玉山書院開會的時候雲燁一般都在和孫思邈一起研究新的藥方。
這麼一圈走下來,雲燁發現這四個部門沒了自己都能運轉的很好,所以就越發的清閑了,大冬天誰喜歡東跑西顛,躲在家裡帶著孩子們玩游戲都比公務有趣。
今天躲不過去了,一個青衫少年帶著全家過來了,他在去年的書院考核中獲得了第一,並且因為文采出眾,獲得了書院獎勵的一貫錢·那貫銅錢都已經被磨得黃燦燦的,朝廷換了錢幣,書院也沒有更換過獎勵的錢幣。
以前得勝的學生都會去找元章先生要祭文或者跟離石先生要畫像,現在終於出現一個要雲侯親自做飯的學生了。
原本不用雲燁親自做·雲家的廚子就能勝任,只要這頓飯是在雲家吃的就足夠了,今天不同,雲燁抱著游戲的態度做了兩道菜,只因為這個學生的名字叫做李義府!
千古大陰人啊,和許敬宗是同一級的陰謀老手,而且是一個貪花愛色·賣官鬻爵的家伙,只是不知道年輕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書院的教育到底有沒有在這個人身上起作用·雲燁非常的想知道。
就他的一曲度心術就足以讓雲燁對這個人警惕起來:“吏者,能也,治之非易焉,仁者,鮮也,御之弗厚焉。志大不朝,欲寡眷野。才高不羈,德薄善詐。民之所畏,吏無懼矣。狡吏恃智·其勇必缺,迫之可也。
悍吏少謀,其行多疏·挾之可也。廉吏固傲,其心系名,譽之可也。治吏治心·明主不棄背己之人也。知人知欲,智者善使敗德之人焉。”
這僅僅是他權謀文章全部十章的第一章,這是一個非常通曉人心的人,也是一個絕對聰慧的人,大奸大惡之輩必是大智大勇之徒,雲燁非常的清楚,抱著一萬分的希望·雲燁見到了李義府,一個清秀·瘦弱的青年人。
他已經學會了文人的那種優雅的笑容,陽光的可以放在屋子裡照亮,書院的青衫穿在身上一塵不染,躬身行禮的時候恰到好處的露出胳膊下面夾著的一卷書,立刻就讓雲燁心生好感,無他,胳膊下面夾得是雲燁著述《算學初階》。
穩穩的站在一個老農和一個農婦的身後,最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農夫,左手裡拎著一籃子雞蛋,右手抓著一只肥大的公雞,這就是他們的登門禮。
雲家顯貴的門第讓老農,農婦還有青年農夫戰戰兢兢地,只要雲燁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一點,他們就打算立刻逃跑。
“學生李義府見過先生,這是學生上一學年取得魁首的證物,請先生檢驗。”雲燁看著李義府的臉接過他手裡的那一貫錢,並沒有理睬李義府,而是笑著對老農和農婦說:“千裡迢迢的從瀛洲趕過來,就為了一頓餐飯,雲某當不起啊,李義府實在是大錯,表達孝心的方式不該是勞動老人家,馬上就要開始春耕,耽誤農時啊。”
老頭子立刻就表現出一副同意的表情,下意識的看看自己的小兒子,連忙說:“不礙事,不礙事,能來長安走一遭,並且可以登貴人的門檻,是老漢的榮幸。”
這不是一個老農能說出來的話,雲燁回頭看了一眼李義府說:“你是怎麼搞得老人家怎麼說話也要你來教?你父親已經年過半百,難道不知道怎麼說話?我最喜歡聽老人家的經驗之談,而非這些沒有任何含義的廢話。”
李義府剛要告罪,雲燁已經攜著老人的手往雲家走,並且回過頭來看著那個健壯的青年農夫說:“老人家好運氣,還有一個如此健壯的好後生。”
老漢和農婦見雲燁和藹可親頓時就放下心來說:“憨驢兒確實是一個好孩子,十裡八鄉誰不誇獎他是一個侍弄莊稼的好手,狗兒·……”
剛說出來一個狗兒,就立刻打住不說了,看樣子李義府的這個小名也是在不許說的話語之列。老人又不敢說話了,場面一下子就尷尬了起來,李義府有點氣急敗壞。
老錢笑嘻嘻的從憨驢兒手裡接過那只公雞和那一籃子雞蛋笑著湊趣說:“咱家好久沒有收到這樣實在的禮物了,侯爺,您看看這只公雞真是肥大。”
憨驢兒囁喏半天才說:“這是莊子上最大的一只公雞,聽說要來貴人家,俺爹特意挑的,就是雞蛋從瀛洲拿過來時日太久不太新鮮了
雲燁讓老錢領著李義府的父母進了花廳喝茶,自己把李義府留下來訓話,還沒等雲燁說話,李義府先躬身告罪說:“學生愛慕虛榮,不符君子之風,請先生責罰!”
“李義府,書院從來沒有想過把所有人都教成君子,也不能都教成君子,你本性圓滑,出事機靈,甚至有的時候機變百出,這些在我看來不是什麼缺點,我只問你一句話,為何要掩蓋?你覺得有君子這個身份在大唐比較好混些?
你父母哥哥是老農,老農就說桑麻,牛羊,田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是在陛下面前也說得,難道說那麼說話讓你感到難堪了?你家裡出了你這個讀書人,全家都蓋圍著你轉?這是什麼道理?書院要求存真,要求去蕪存真,你做到了麼?“
李義府要說話,雲燁止住了他的辯解,又說:“今天的主客是你的家人,你是做弟弟的,好好安慰他們一下,老人家既然來到了長安,那就好好的逛逛,你家也是小康之家,負擔得起,好好地報答他們一下吧。“
說完就苦笑一聲,在李義府的腦袋上抽了一巴掌,抬腿要踢被李義府敏捷的躲過去了,就是因為這兩個動作,李義府沮喪的面孔又活過來了,恢復了在書院的樣子,雲燁踢人書院學生是可以躲得,這是慣例,李綱老先生打人,被打的必須准備好藤條,做好最佳的挨揍姿勢這也是慣例,書院學生都知道這兩條。
回到了花廳,李義府就表現得非常的活躍,隨著丫鬟一道道的上菜,他就給父母和哥哥一道道的解釋,何為東海之魚,何為北湖之鱉,什麼是山珍,什麼是海味,該怎麼吃,該如何吃都交代的一清二楚,還特意囑咐爹爹,這裡的酒可以多喝一些,都是好酒,外面可買不到,也買不起。
雲燁笑著和李義府的父親干了一杯,說說瀛洲的事情,對於瀛洲雲燁可不陌生,自己的大軍曾在那裡屯駐過。
“我們瀛洲人到現在還在感念侯爺的大恩,您一把火就把高麗人全部燒死了,到現在卑沙城依然是鬼影子都沒有,高麗人都跑光了,老漢農閑的時候也會下海去捕魚,遠遠地看到卑沙城就開心,現在海上一艘高麗人的船都沒有,全是咱們唐人,河北現在可是富裕之鄉啊,侯爺如果還去瀛洲,老漢就讓憨驢兒下海給您去捉海參。“
這才是一個酒喝高了的老農該說的話,憨驢兒的表現也是如此,全家都朝著肉招呼,李義府多吃了兩筷子竹筍,就被父親訓斥了兩句,有肉誰吃菜啊,花了一貫錢呢。
李義府的臉頓時就黑了,雲燁卻笑的開懷,大聲的附和老農的實在話,勸他們全家多吃一點,還讓丫鬟多上來一碗肴肉。
一頓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憨驢兒攙扶著吃的溝滿壕平的父親,自己也打著飽嗝從雲家出來,李義府一臉的尷尬,雲燁指著大門上那道赦建藍田侯府的匾額問李義府:“難道就沒有彼能取而代之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