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人家往死了逼我,也不見你出聲。”雲燁翻了●眼,瞟了李泰一眼。
“你都能做好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插嘴,咱們兩個人事先沒有合過口供,萬一說漏嘴了,更麻煩,你一個人不是已經做的很好了麼?我的心思有用處,不操閑心。”說完就走了出去,他非常喜歡聽蒙家寨子的女人說話,和鳥叫一樣啾啾的。
“夫君,李靖怎麼來了,還帶著夫人,看他們風塵僕僕的樣子好像很著急,剛才從帳篷裡出來之後,就帶著人匆匆的走了,像是回了邕州。”
辛月悄悄地走進來,見丈夫一個人坐在桌子上吃飯,就把嘴悄悄地湊到他的耳朵邊上說話。
“他有一個不省心的兄弟,萬裡奔波也算是重情重義之輩,不過與咱家無關,你夫君我把虯髯客囚於海島,也是為他們好,我不認為他們夫婦能把虯髯客救出來,咱們還是關心一下容兒明天召見長老的事情,我不好出面,只有你和家臣出面了。
這個時候不要小氣,接納人氣的時候,小氣了可不行,讓你的部下知道自己跟隨的首領很有實力,這一點非常的重要。
以前我看到陛下召見那些土著的時候,就是這麼干的,當時很不理解,認為土著們只貢獻了一點點不值錢的禮物,就能得到豐厚的賞賜,這不合情理,是虧本的,現在年齡大了,就明白了,人心向背確實不是一點錢財能衡量的,記住了,明天雲家很大方。“
辛月點點頭,這件事情上雲燁自己也存了私心,接納人心的應該是李容,而不是李安瀾,辛月和丈夫在這件事上有著很深的共同認識·李安瀾自己也特意避開去了廣州。
家無二主,天無二日,既然生活在一個集權的時代,那麼隨波逐流是最好的·換了任何一個家主,做出的選擇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權利必須掌握在與自己最親的人手中,而妻子往往不在此列,漢武帝臨終殺鉤弋夫人就是這個道理。
這個晚上雲燁全家睡在帳篷裡,雲暮總是喜歡踢被子,雲香也會在晚上突然驚醒·這是孩子不適應這裡的環境所致。
寂靜的夜裡悄然無聲也就是了,偏偏有猿啼虎嘯之聲傳來,讓人似乎立身於洪荒·蒙家寨子似乎已經為野獸所包圍,明知這是一種錯覺,雲燁卻睡不著。自己一個人在山林裡過夜,也沒有這樣警覺過。
給雲暮蓋好了被子,再把雲香塞進鈴鐺的懷裡,雲燁就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半點的睡意了。辛月披衣而起,踩著拖鞋來到站在門口看明月雲燁背後,把袍子給他披上小聲說:“夜了,多睡一會吧·明天還不知道能不能睡。”
雲燁反手攥住辛月的手說:“把壽兒一個人拋在長安,我心不安啊,其實壽兒就是咱家的質子·皇帝要忠誠,就必須把我們最愛的一樣東西獻出來,處在他的掌握之下·這樣皇帝才會心安,卻不知我的心裡有多麼的不安。
“您小看壽兒了!我們的孩兒怎麼會是泛泛之輩,太子府的一把火,就徹底的表明了咱們雲家的立場,事到如今,程嬸嬸還在信裡誇贊不絕,一個勁的說·咱們怎麼就能生出這麼討喜的寶貝來,犯錯·也犯得正確無比。“
雲壽是辛月永遠的驕傲,雖然這一回獨自把他拋在長安,夜半無人的時候辛月也會哭泣,但是只要誰說把雲壽接回來的話,她會立刻翻臉,那日暮這個笨女人已經被辛月教訓了無數回了,因為她也喜歡雲壽,而且從小就喜歡,一個小肉團抱在懷裡她覺得比抱著雲暮實在多了,只因為那個粉嫩的小肉團胯下多了一丁點東西。
李二唱短歌行的時候,雲燁一言未發,其實那句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又如何不是自己的真實的寫照。都是紅塵中個人,大哥還是莫要笑二哥了。
依了辛月的話,回到床上繼續睡覺,耳畔的猿啼不絕,聽得久了居然聽出一絲韻味來了,伴著這絲韻味,終於歸於甜夢。
一大早,李容就坐在一張軟榻上不斷的接見來自四面八方的長老,他們的禮物很寒酸,好一些的會有幾張毛皮,抬一頭肥碩的豬過來,就是難得的厚禮了。
不管是一籃子雞蛋,還是一頭豬,李容開心的全部收了下來,依著禮儀問這些年邁的長老身子是否安康?今年的收成可能支撐到下季糧食收獲的時候,寨子裡的人生病了,該如何治療,有沒有可能建一座書院,讓子弟們前來就讀。
看得出來-無人問津的山寨長老一個個非常的激動,以前的首領!只負責收稅,哪裡會管他們的死活,如今這個戴著金冠的小小首領,卻事無巨細的打聽的很詳細,劉福祿負責在一邊記錄,只要李容說過的話,都會被記錄在案。
當李容聽到一些流浪的男人經常騷擾自己的寨子讓大家不得安寧,立刻就有甲士被分派了出去,分成好幾隊去了哪些寨子,李容笑著說請長老們盡管享受今晚的跳月會,寨子的安危不必擔心,自然有猛士去追捕哪些流浪漢,抓來了也不會殺頭,只會讓他們幫著寨子蓋房子,蓋書院。
劉福祿在一旁不時地插話,作補充,將精彩的外面世界,說的如同仙域。辛月穿著全套的誥命服飾,高貴的如同一只鳳凰,顫微微地金步搖隨著輕輕額首,胡搖亂晃,反射出的金光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帳子裡的雲燁聽到李容打算給山寨建書院,建學堂就笑了起來,這一定是辛月的主意,雲家就是靠著玉山書院才能成為大唐頂級的世家,否則,以雲家淺薄的人脈,最多被稱之為富貴之家,那裡擔得起世家的稱謂。
在漢地,你給農戶們建學堂,建書院農戶們絕對會感激涕零,哪怕自己不吃飯,也要把兒子供出來,好讓他改變全家的命運,可惜啊,這裡是僚地,語言都不同,先生如何教化,更何況這裡特殊的風俗注定了人們更加看中閨女而不是兒子。
不知道辛月會給這裡的人找什麼樣的先生,估計很難找,既精通僚人的語言,又精通唐人語言的,還能認識漢字的雲燁就發現了大長老一個人,把雲家莊子的模式生搬硬套到僚地,注定了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
長老們最滿意的就是身後的麻袋,還有布匹,對於鹽巴的出現,幾乎要頂禮膜拜了,山裡人只要有糧食,衣服和鹽巴就能活的很好。長老們對這樣的賞賜非常的滿意。
李容注定了要帶給他們最大的驚喜,現在的高興程度還不夠,於是,那些成藥出現了,一個漢地的走方郎中能到僚地行醫,就會立刻冠以神醫的稱號,不管能不能治好人僚人立刻就會把他視為神靈。
這些藥材,在漢地都不多見,更不要說窮苦的僚人,長老們正式的大禮參拜了李容,這一回,李容這個首領的名號總算得到了所有人的承認。
其實就是這樣,上輩子雲燁就明白一個道理,如果要送禮,那就一次送到位,一次就將送禮的對像打倒,如果送的不到位,說不定會起反作用,灑胡椒面一樣的送禮,只會提高自己辦事的難度和增加自己辦事的成本,就算你撒胡椒面一樣送的禮加起來比一次重點攻堅的價值更高,效果卻遠遠不如重禮。
蒙家寨子的長老笑著起身,在一張畫著亂七八糟花紋的羊皮上咬破自己的手指按了手印,其他的長老也毫不猶豫的跟隨,直到所有的長老都按了手印,蒙家寨子的長老才把這張羊皮雙手捧給了李容。
“侯爺,發達了,發達了,蒙山三十一家寨子徹底的臣服了,小郡王這一手漂亮啊,那張羊皮有他們祖先的印記,自己又把血滴了上去,這是僚人最重的血誓,如果違反,會被山魈吞噬的,也是他們最看重的一種誓言,如今!僚地大定,陛下一直都想要這樣的東西而求之不得,小郡王得到了,現在小郡王的地位就是鐵打的。“
“辛苦你了,劉福祿,如果你想回中原,我來替你想辦法。“對於忠心的人雲燁從不吝嗇。
劉福祿掙扎了半天,忽然變得平靜了,拱手對雲燁說:“侯爺的好意福祿知曉,嶺南罪人能活著出梅嶺的不多,可是,福祿並不想回去,這些年,我的妻子葬在了嶺南,我的大孩兒也葬在了嶺南,我想在這裡陪陪他們,每年春秋兩祭,萬萬不可斷絕,老家還有兄長和兄弟在,祖宗的血食總有著落,不擔心。
我獲罪到嶺南,山妻幼子雖千山不遠陪我到了這裡,日子剛剛好過一些,就過世了,這個苦命的女人雖然鄙陋,福祿卻不忍拋離,有朝一日,福祿壽盡,也當葬於此地,中原,不回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