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走到肖玨跟前,肖玨目光掃過她,隨即微微蹙眉,“怎麼穿的如此單薄?”
“太熱了。”禾晏打落牙齒和血吞,心裡把赤烏罵了個狗血淋頭,面上還得裝作若無其事,拿手扇風道:“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炎熱。”
肖玨作勢要解下披風,被禾晏眼疾手快的攔住,“真的不用,我若覺得冷,回頭去取一件衣服就行了。之所以穿成這樣,就是因為太熱。你沒有聽過林雙鶴說起過嗎?有時候人會覺得熱,這時候穿的太厚重,反而不能驅散體內悶氣,容易生病。”她隨口胡謅一通。
肖玨將信將疑的盯著她。
禾晏抓住他的胳膊,“好了,不要再管我穿什麼了,先去東市吧,晚了怕錯過精彩的地方。”
朔京城內,坊市商貿繁盛,按方位分東市西市,南市與北市。其中最繁華的,又要屬靠近城隍廟那頭的東市。
東市又分十二月市,正月燈市,二月花市,三月蠶市,四月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寶市,八月桂市,九月藥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
此時正值十一月末,十二月初,梅市已經收市,只剩下三兩處攤主面前還在賣著堆摞的紅梅,桃符市已經開始,處處都是擺攤寫字春聯的。每至一處,便見眾人圍觀,或歡呼鼓掌,或驚嘆贊聲不斷,熱鬧極了。
因快到年關,燈市也開始放燈。街道燈火大盛,變幻無窮,人山人海,十分喜慶。
禾晏隨肖玨走到東市入口,已然感到人群繁華。
“也太熱鬧了。”她仰頭看著懸掛在腦袋上的各色彩燈,忍不住驚呼,“我還是第一次來逛夜市。”
“第一次?”肖玨側頭看她。
禾晏點頭,“對啊,這種人多的地方,我以前都不能來,免得露出破綻。年年禾家小輩們一起逛夜市的時候,我都特別羨慕。之前在濟陽城的時候,我就覺得濟陽城的夜市好玩的緊,沒想到朔京城的也不差。真好看!”
她滿眼都是激動和欣喜,活了兩輩子,此刻卻如孩子般快樂。夜市並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才能來的地方,尋常百姓們都能來此地尋樂,但眼前這個人,卻是第一次。
許多普通人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她那裡,都是禁止。
年輕男人看著身側的姑娘,眸光溫和憐惜,下一刻,禾晏已經拽著他的袖子,往一處賣糖人的面前擠過去。
“糖人!”禾晏高興地開口,“我還記得我小時候不能來逛夜市,饞的不行,最後就讓大伯母去夜市的時候托人幫我買了一只,我舍不得吃,把它插在筆筒裡,最後化的到處都是。”她回頭看肖玨,“肖玨,你想不想吃,我買一只送給你?你想要什麼?這只麒麟好看?還是你更喜歡鳳凰?”
肖玨掃了插在草垛上的各樣糖人一眼,“不要。”
“為什麼不要?”禾晏很是豪氣,“我有銀子,我給你買。”
肖玨的目光從糖人移到她臉上,語氣淡淡,“沒有花籃。”
“花……籃?”禾晏莫名其妙,“你喜歡花籃嗎?”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卻又在平靜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濟陽城的時候,你不是送過楚子蘭一只紅糖花籃?”
“你怎麼知道?”禾晏悚然。
“我就是知道。”這人微微揚眉,轉身往前走。禾晏連忙跟上,這會兒也回過味來,肖玨說這話的語氣,怎麼聽著有些不爽。
好吧,送他對頭東西這回事,可能讓肖二少爺格外介意。
“……當時他送了我一條穗子嘛,”禾晏緊緊抓著他的袖子,免得在擁擠的人潮裡走散了,一邊討好的表忠心:“我也是覺得拿人手短,一定不能欠下人情才送了他一只花籃。你知道這世上人情賬最不好還了。我與你的關系就不至於此,我們就沒必要分得那麼清。不要生氣了嘛,都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還放在心心上,肖都督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計較這些小事,肖都督,二公子……小少爺?”
肖玨似是被纏的不耐煩,撇過頭去,面上一本正經,嘴角卻微微勾起。
禾晏看出他沒方才那麼計較了,一側頭看見街邊有賣陽春面的,就拉著他往那邊走,“今日你生辰,應當吃一碗壽面才是。來吧,我請你!”
禾晏讓肖玨先去坐下,自己跑到老板娘面前笑道:“一碗面。”頓了頓,又道:“今日是這位公子生辰,”她偷偷指一指肖玨,“煩請老板娘將這碗面做的漂亮些,放只雞蛋,青菜也要多一些,再多放點鹵肉……唔,有雞腿也好……”
“夠了,夠了,姑娘,”一側的老板笑道:“再多,碗都要放不下了。”
“哦,”禾晏點頭,“那就先這樣吧。”
老板娘一邊和面一面笑道:“坐著的公子是姑娘的情郎吧,生的可真是俊俏。”
禾晏臉一紅,沒敢搭腔。
老板娘大概不認識肖玨,只單純的為肖玨的美色所惑,“奴家在這賣面賣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長得這麼好看的少爺。既是有情人,不如再叫一碗元宵,芝麻餡的,燈市上兩人吃一碗元宵,一生一世都是有情人嘞。”
“不必了,”禾晏笑道,“這位少爺不吃甜。”
“這樣啊,真可惜。”老板娘仍舊笑眯眯的,也不多勸。
禾晏就要往肖玨那頭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鬼使神差的衝老板娘道:“那個……還是來一碗吧。”
老板娘嫣然一笑:“好嘞!”
待壽面送過來的時候,肖玨盯著面前的碗,無言片刻,“禾晏,你在喂豬嗎?”
面碗倒是並不大,卻裝了滿滿當當的面條,上面臥著一個雞蛋,翠綠的青葉,還放著幾大塊鹵肉,十分豐盛,就是瞧著,快要從碗裡溢出來了。旁的人碗裡都是尋常的清水面,唯獨肖玨面前的,格外不同。
“你多吃點,”禾晏拿筷子給他,“既是生辰,當然不能隨隨便便的過了。我特意讓老板娘給你放的,我請客,不用客氣。”
四下的人目光都落在他們這桌上,肖玨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用看飯桶的目光注視著,只是面前的女孩子雙手托腮,笑容格外真誠,憋了片刻,他終於還是認命的拿起筷子,夾起面前的壽面來。
禾晏十分滿意,“記得吃光啊。”
肖玨筷子一抖,竭力維持面上平靜。
這時候,老板娘的元宵也上來了,元宵圓圓的一個,恰好九個,盛在紅底的瓷碗裡,格外討喜。老板娘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只拿了一個勺子給她,禾晏低頭舀了一個放進嘴裡,芝麻餡格外香甜。
出來的時候極冷,只是夜市熱鬧,人群擁擠,將冷意驅散了不少。而此刻面前的熱湯暖和,元宵甜蜜,坐在對面的人安靜的吃面,忽然間,就讓禾晏生出歲月安好之感。
那些充斥著凶險、陰謀、算計與刀光的日子,恍惚間變得很遠,似乎如眼前這般平靜的日子,能從此以後長長久久的繼續下去。
她低頭笑了一下,拿起勺子乖乖的舀面前的元宵吃。
一碗元宵,一碗壽面,吃的格外緩慢。
或許是禾晏的“盛情難卻”,或許又是因為老板娘的手藝好,肖玨總算是將一碗面吃光了,他放下筷子的時候,禾晏正吃完碗裡第八個元宵。
快要撈起第九個的時候,忽然想起方才老板娘說的話。
“燈市上兩人吃一碗元宵,一生一世都是有情人嘞。”
一生一世,她從來覺得這個詞遙遠,但不知何時起,竟也有了憧憬和期待。
肖玨看出了她動作的踟躕,問道:“怎麼了?”
禾晏輕輕地把紅底瓷碗往中間一推,抬起頭,看向肖玨的眼睛,輕咳一聲,“你……要不要也吃一個?”
肖玨垂眸看向那碗只剩了一個元宵的湯碗,沒有說話。
禾晏莫名有些心虛,恍然覺得自己仿佛是引誘良家少女的惡魔一般,又補充道:“想起你現在不愛吃甜了……還是算……”
肖玨笑了一下,沒說什麼,將碗接過來,拿起方才禾晏用過的勺子,將那只剩下的元宵吃掉了。
老板娘正在收拾隔壁桌的碗筷,見狀笑道:“好呀,兩人吃一碗元宵,甜甜蜜蜜,美滿良緣哩。”
禾晏一驚,下意識的朝肖玨看去,青年漂亮的眼睛盯著她,似是窺見了她隱秘的心思。
禾晏“騰”的一下站起來,從兜裡掏出幾個銅板,“那個,吃完了,我們走吧。”
落荒而逃了。
吃飽了之後逛夜市,身子就暖和多了。禾晏與肖玨走到一處時,發現前面圍著很多人,禾晏隨口問身側一位小哥:“請問,前面是在做什麼?”
那人看了一眼禾晏,道:“是在猜燈謎,今日是最後一日了。姑娘若是想去還能趕得上,猜的越多,就可能拿走那盞最漂亮的孔雀燈!”
都來逛夜市了,熱鬧自然要湊一湊,禾晏一手拉著肖玨往人群裡擠,待鑽進去後,就看到很長的一道長廊下,房檐上下都掛著各色各樣的花燈,花燈下吊著一張紙,上頭寫著字,就是燈謎。來這裡的大多都是男女情郎,有人約是猜的不少,手中已經抱著幾盞燈了。禾晏一看,躍躍欲試,就問肖玨道:“你可有喜歡的花燈?我來幫你贏一盞。”
肖玨垂眸看她:“你幫我?”
“當然,今日不是你生辰嘛,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贏一盞花燈算什麼,好歹我也是在賢昌館念過書的。”
肖玨笑了一下,正要說話,忽然間,聽得不遠處有人叫他:“肖懷瑾!”
禾晏回頭一看,就見這長廊下,有一雙男女正朝他們二人走來,居然是燕賀與夏承秀。
他們夫婦二人,今日同時穿了鵝黃色的長衫襖裙,一看相襯的很。燕賀還是那副老樣子,從不拿正眼看人,走起路來的時候,馬尾甩的老高。待走到身前,不等禾晏開口,燕賀就朝著肖玨道:“喲,稀客,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看見肖懷瑾來逛夜市。”
比起燕賀的無禮,夏承秀就要溫柔多了,只看著禾晏與肖玨笑道:“禾姑娘,肖都督。”
禾晏還禮:“承秀姑娘。”
燕賀總算是瞅見了肖玨身側的禾晏,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露出一個厭惡的神情,“肖懷瑾,你該不會是特意陪著這小子……這家伙來逛夜市的吧。”他作勢撫了撫自己的胳膊,“惡心死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禾晏:“……”這人哪裡來的立場說別人,他自己不也是陪著夫人來逛夜市了嗎?
夏承秀扯了一把燕賀,燕賀嚷嚷道:“怎麼了?我又沒說錯。”
“抱歉,”夏承秀對禾晏笑笑,“南光就是這脾性,說笑的,並無惡意。禾姑娘你們也來猜燈謎嗎?”
禾晏點了點頭:“對。恰好路過此地,燕將軍也猜燈謎?”
“女人喜歡的玩意兒,我不猜。”燕賀道:“我是陪承秀來的。”他目光落在肖玨身上,“肖懷瑾你……”
“他也不猜,他陪我來的。”禾晏趕緊截斷他的話。燕賀這人,一旦遇到肖玨就成了鬥雞,非要爭個高下。倘若肖玨要猜,激起了燕賀的好勝之心,今夜便也別逛什麼夜市了,就看他倆在這裡比試猜謎好了。
為了接下來自己還能去別的地方逛逛,禾晏果斷的攔了下來。
“行啊。”燕賀抱胸道:“那你們快猜吧。”
禾晏與夏承秀對視一眼,夏承秀微微一笑,徑自取下面前花燈上的一張紙條,禾晏也隨著她的動作,看向手邊的一盞花燈。
這燈謎寫的倒是簡單,“山山皆有相思意”,字禾晏都認識,就是連起來不知是什麼意思。
那一頭,夏承秀已經拿到了紙條讀出聲來:“與君離別意。”她略略一想,看向老板:“這是‘玢’?”
“姑娘好眼力。”做燈的匠人笑起來,給了夏承秀一張木牌,上頭畫了紅色的一筆。
似乎是齊集十筆,就能換走這裡的一盞花燈。
禾晏深吸了口氣,覺得似乎是自己選的這個燈謎不太對,不如換一盞簡單些的,想著,就又走到一盞蓮花形狀的燈籠前,拿起下面吊著的紙條。
“無冬無夏。”
禾晏:“……”這是個啥?
她側頭瞧瞧的瞅了一眼肖玨,肖玨正站在不遠處,好整以暇的瞧著她,禾晏不願意丟臉,輕咳一聲,又走到了另一處。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
禾晏:“?”
她快要哭了,方才誇下海口說自己好歹也是在賢昌館裡念過書的,如今才覺得,這書還不如沒有念過。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字是都認識,怎麼合在一起就叫人摸不著頭腦。再看看一邊正猜的如魚得水的女子們,禾晏一個頭兩個大,只覺得縱然是遇到最難打的戰役,也不及此刻窘迫。
正握著眼前的紙條不知所措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不是要送我花燈嗎?”
不知什麼時候,肖玨已經走了過來,就站在她身後,禾晏“嗯”了一陣子,沒話說了。
他唇角彎了彎,“看來你的詩文這麼多年也並無精益。”
“術業有專攻,”禾晏硬著頭皮辯解,“我也不能一心二用。”
他似是輕笑一聲,呼出的熱氣落在禾晏的脖頸處,癢癢的。那一頭,夏承秀眨眼間,已經猜完了十只燈謎,匠人給她的木牌畫了十條墨字,換了一盞玉兔花燈。
燕賀把那花燈抱在懷裡,得意洋洋的衝禾晏道:“你怎麼還沒猜出來?你不會沒念過書吧?肖懷瑾,”他一手攬著夏承秀,居然還挑釁肖玨,“你找的這個夫人,可不如我夫人。”
燕賀有病吧?禾晏無語,他是想著反正其他也比不過肖玨了,干脆比夫人了是嗎?誰還沒個長短處了,怎麼能如此膚淺!
她正在心裡罵燕賀,冷不防肖玨在她耳邊低聲道:“不用管他。”接著,站在她身後,順著她的動作,拿起了禾晏面前的燈謎紙條。
肖玨個子很高,從背後去取紙條時,需微微俯身,從旁人眼光看過去,就像是他將禾晏圈在懷裡。禾晏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背部觸到他前胸的暖意,耳尖一紅,倒是忘了再看面前的紙條,肖玨已經開口道:“兩處茫茫皆不見。”
“啊?”禾晏愣了一下。
匠人卻笑了,拿著一只木盤過來:“公子猜對了!”
“肖懷瑾,你這是作弊。”燕賀氣急敗壞道:“你怎麼能幫她猜!”
“關你什麼事,”禾晏忍無可忍,衝他回道:“你要是不樂意,你也可以幫我猜啊!”
“誰要幫你猜!”燕賀一甩袖子,“走走走,看見他們就心煩!”拉著夏承秀的手走了。
這會兒,禾晏終於有時間將心思聚集到面前的燈謎上來了。
她在前面拽著紙條念上面的字,肖玨就在後頭說答案。
“自古多情空余恨。”
“心長悵。”
“逢十進一下去三。”
“壘。”
這人從前就是賢昌館第一,禾晏將上面的燈謎念出來的時候,他都不用想,直接就一口說出答案。肖玨本就姿容出眾,聰明又俊美的青年,在這樣的場合總是格外惹眼,不多時,有情郎的沒情郎的姑娘家,都圍在一圈,或是迷醉的盯著肖玨,或是對禾晏投去羨慕的目光。
九個燈謎都快說完了,禾晏拿起最後一盞花燈的字條。
“雙木非林,田下有心。”她念完後,不等肖玨開口,就道:“這個我知道,是相思!”
匠人哈哈大笑:“姑娘蕙質蘭心。”
禾晏被這誇獎誇的臉紅,十個燈謎就猜中一個,還真當不起這誇,真正蕙質蘭心的是她身後那位。匠人將她的木牌畫好最後一筆,對禾晏道:“姑娘去挑一盞自己喜歡的花燈吧!”
禾晏回過頭,拉著肖玨道:“怎麼樣,我說了要送你一盞花燈,就一定會送你。你喜歡哪一盞?”
屋檐下掛著各色各樣的花燈,琳琅滿目。
禾晏指著一盞雙魚狀的:“這個雙魚蠻好看的,你喜歡這個嗎?或者這一盞葫蘆燈也不錯……這盞吉祥燈上還有騎馬圖呢……”
至始自終,肖玨只是淡淡笑著,隨她鬧騰。
禾晏瞧見邊上有一盞青紗燈,上面畫著一副山水樓閣,隨著人走動間,光影變換,瀑布似乎還會潺潺流動,十分奇特。這盞山水燈在一眾花燈中,乍一眼看不起眼,實則內有乾坤。禾晏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想著這盞燈送給肖玨,應該不會丟臉,就衝那匠人道:“我要這一盞。”
匠人正忙著給另一對小情人發木牌,聞言就道:“姑娘自取就好。”
禾晏對肖玨道:“等著,我去給你取燈。”
她走到山水燈前,正要取下,這時候,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前面有燈謎,你要不要去看看?”
緊接著,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好啊,回頭可以買一盞掛在院子裡。”
禾晏轉頭一看,就見前面幾步開外的地方,正走來一雙男女。男子清俊儒雅,女子嬌美動人,正是許之恆與禾心影。
許之恆正牽著禾心影的手,禾心影身後跟著的丫鬟懷裡抱了一大摞小玩意兒,大概是逛夜市的時候隨手買的胭脂水粉一類。這二人光是面上看起來,實在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璧人,許之恆笑意寵溺,說話的時候,亦是和風細雨。
禾晏怔怔的看著,心中不知道是不是諷刺,她原以為,許之恆這輩子只會陪賀宛如逛夜市,如今看來,只要不是自己,誰都可以。
“姑娘?”匠人見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奇怪的出聲提醒,禾晏回過頭,心中一驚,下意識看向肖玨。
他亦站在燈下,身姿英秀,目光平靜到近乎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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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有點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