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靠種地,本來就養活不了幾個人。
梁嘯不得不考慮最基本的生活問題。雖然他覺得天子不太可能像對李廣一樣對他,但是什麼時候能封侯,食邑又能有多少戶,目前都是說不准的事。在真正的封邑到手之前,他還是要為稻糧謀。
梁嘯問起了家底,這才知道東方朔走之前,留下了一千金。他會心一笑。東方朔這麼做,是給他解決了後顧之憂。要不然的話,在與淮南王府斷絕了合作關系之後,梁家還真是沒有一點抗風險能力,稍有變故,老娘就只剩下賣房賣地一條路。
除了那一千金,梁家現在還有一些玉石、珠寶,是兩次從西域帶回來的。具體值多少錢,梁嘯沒數,梁媌也說不准,還需要去問郭文斌父子。據梁媌說,郭家父子現在是長安市上有名的珍寶商人,生意做得很大。
算完了家底,梁媌說,如果能夠封侯,有食邑,至少吃飯不成問題,要擔心的就是武器裝備、馬匹和零用錢,還有一項大開支就是安家費用。這麼多漢子,如果長期住,必須解決個人問題,否則不是長久之計。
總之一句話,梁嘯不僅需要一大筆錢,還需要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
“如果封了侯,不僅不用再交稅,不用承擔徭役,還有租稅收入,吃糧問題可以解決。另外,我家也可以造些織機。建一個織坊。淮南翁主已經將所有的織機遷回了淮南,雙面錦在長安還是很吃香的。”
“她為什麼要將織機遷回淮南?”梁嘯非常不解。“長安的權貴多,市場最大。又何必千裡迢迢的從淮南運來。”
“誰知道呢。”梁媌也非常不解。她看起來有些懷念。“說起來,淮南翁主有好久沒來了。上次來。還是郭文斌他們剛從西域回來的時候。”
梁嘯皺了皺眉,沒吭聲。
梁媌想了好一會兒,又回到了她最關心的問題上。“嘯兒,你說,這次能封侯嗎?”
“我真不知道。”梁嘯搖搖頭。“天心難測,誰能猜得准。不過,我覺得問題不大。”
“那就好,那就好。”梁媌松了一口氣。“若真是封了侯。我想和蓉清回廣陵一趟,給她父親上墳,還個願,再去看看青雲裡的鄉親們。”
梁嘯笑了。“阿母,你也太心急了吧。”
梁媌也笑了。“嘯兒,你不知道,阿母等這一天,可是等得太久了。”
梁嘯咂了咂嘴,沒有再說什麼。
午飯沒趕上,晚餐是梁嘯回家後的第一餐。梁媌讓李蓉清和荼花好好准備了一番,置辦了豐盛的酒席。不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還讓佣兵、少年騎士們一起參加。一百多人坐在一起。將院子裡擠得滿滿的,氣氛熱烈。
宴後,梁嘯端著茶水,來到桓遠的房間。桓遠坐在榻上,目光灼灼地看著梁嘯進門,奉茶。
“坐!”
“謝師傅。”梁嘯在一旁坐下,上下打量著桓遠。“師傅精神不錯,可喜可賀。”他轉身從阿爾法手中拿出一口鑲金嵌玉的烏茲寶刀,示意阿爾法先出去。轉身將寶刀放在桓遠面前。
“師傅,這是西域寶刀。特地帶回來孝敬師傅的。”
桓遠放下杯子,拿起寶刀。抽出半截,頓時眼前一亮。“西域蠻荒之處,竟有如此好刀?”
“誰說西域是蠻荒之處了。”梁嘯笑道:“師傅將來有機會可以去看看,就知道傳言未必可信。”
桓遠瞅了梁嘯一眼,笑而不語。梁嘯又道:“師傅,你看那些小子,有沒有資質尚可的?”
桓遠搖搖頭。“能有所進步,但是要像你一樣,幾乎不可能。一是年紀太大了,二是心性已成,讓他們像你一樣心無旁騖的修習是不可能了。你呢,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我看你的進步不小。”
“我倒是沒遇到什麼新問題,只是練習了左右雙射之後,感覺大有不同,好像修通了雙腿的經絡。”
“雙腿?”桓遠很吃驚。“你修通了雙腿的經絡?”
梁嘯有些意外。“是啊,每次習射,腳心都有熱流湧起,沿著大腿內側一直到腰。師傅,這不對嗎?”
桓遠盯著梁嘯,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一聲:“小子,你又給了我一個意外。想當年,我練到腳心有感覺,是習射三年之後,等熱流到腰,又足足用了五年時間。你習射三年便有如此成就,的確不易。看來老天給你這雙猿臂不是偶然,你天生就是個做射聲士的材料。”
梁嘯又想起希格瑪,眼神一黯。他是兩世為人,知道除了習射沒有其他出路,只能全力以赴。要有別的選擇,他肯定不會如此拼命。希格瑪則不同,她是真心喜歡射箭,自發的刻苦練習。如果桓遠看到她,也許就不會說他是天生的射聲士了。
梁嘯搖了搖頭,把傷感趕出腦海。“師傅,我覺得這可能和左右雙射有關。”
桓遠盯著他。“怎麼有關?”
“現在細想想,其實進步最快的那段時間就是開始練習左右雙射的時候。我覺得,左右雙射能夠平衡陰陽,對提高境界有很大的好處。”
桓遠想了好一會兒,他點了點頭。“你這個猜想有些道理。其實空手習射本身就兼有導引的作用。只練左射,不練右射,與導引不符,左右雙射才符合導引的習慣。養生家常說,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這習射大概也是這樣。”
師徒二人暢談了很久,梁嘯才退了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屋裡已經收拾得干干淨淨。胡姬月亮坐在床邊,低著頭,等著梁嘯。
梁嘯有些尷尬,一時找不到話說。月亮聽到腳步聲,連忙站起身來,端來洗漱用的水侍候梁嘯。等梁嘯上了床,她又端著水,藏到角落裡清洗了一番。聽著嘩嘩的水聲,梁嘯忽然覺得,曾經是匈奴貴族的月亮現在已經和一個普通的漢家女人沒什麼區別。
“在長安住得還習慣麼?”
“啊?”月亮在角落裡抬起頭,不解的看著梁嘯。
梁嘯提高了聲音。“我說,你在長安住得習慣麼?”
“嗯……”月亮歪著頭想了想,道:“開始有些不習慣,不過後來就好了。長安……什麼都好,就是不能隨便騎馬。”
梁嘯笑了。“明天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真的?”月亮喜不自勝。
“騙你干什麼。”梁嘯擁被而臥,看著像孩子一樣欣喜的月亮,忽然想起來她雖然已經有了孩子,但是年齡其實也不大。換在前世,也就是一個高中生罷了。
月亮洗完,脫了衣服,爬上炕,鑽進了被子,伏在梁嘯胸前。“明天……真的帶我去騎馬?”
“當然。”梁嘯伸手摟住月亮的肩膀。“不好意思,你的那匹馬被我殺了,我陪你一匹大宛馬好不好?”
月亮翻身跨騎在梁嘯身上,雙手撐著梁嘯的胸膛,白晳的面色紅得發燙,嬌艷如三月桃花。“我現在不要什麼大宛馬,我現在只要你。阿母想要一個孫子,我得抓緊機會。”
看著月亮那潔白無瑕的身體,梁嘯忽然有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這一夜,梁嘯又一次夢見了那匹叫月亮的白馬,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自由的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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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舉著燭火,看著霍去病紅腫的屁股,吃了一驚。
“怎麼搞的?”
霍去病提起褲子,吸了吸鼻子,耷拉著腦袋。“梁……梁都尉。”
“大膽!”天子勃然大怒。“他為什麼打你?”
霍去病吱吱唔唔,不肯說。天子更加惱怒,轉身就要讓人宣梁嘯進宮。霍去病連接拽住天子的袖子,連聲道:“陛下,陛下,不怪梁嘯,是我的錯。”
“你的錯?”天子大感詫異。霍去病在他身邊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麼脾氣,他一清二楚。別看他人小,卻非常自負,要讓他認錯,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現在被梁嘯打了一頓,他不記恨梁嘯,反而承認是自己的錯,這可是開天辟地第一回。
“究竟怎麼回事?”
霍去病熬不過天子的追問,只好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天子一聽,這才知道那天晚上梁嘯和李廣出獵,衛青和霍去病也在場。他連忙把衛青叫了來,詳細詢問整件事的經過。
聽完衛青的講述,天子沉思不語,眼神閃動。霍去病怯生生地扯扯天子的袖子。
“陛下,我能像李將軍、梁都尉那樣,成為陛下的戰刀麼?”
天子摸著霍去病的頭,眉毛一挑。“當然能。你不僅會成為我的戰刀,而且會成為最鋒利的那一口。小去病,你要努力,將來超過李將軍,超過梁都尉。”
“嗯!”霍去病用力的點點頭,轉了轉眼睛,又咬牙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打他一頓屁股。”
天子忍俊不禁,轉頭又對衛青說道:“明天去茂陵,宣梁嘯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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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