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黑的時候樂文過來了。
看到他眼眶通紅,清舒問道:“怎麼,後悔了?”
樂文垂著頭沒說話。
“其實就算沒有你的推手,她也不會有好下場。”
樂文哽咽道:“可若不是我逼萬翰采回去,她也就不會跟著回平洲,現在肯定還好好的。”
如蝶的死,樂文覺得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清舒淡淡地說道:“這個後果我之前與你說過,你當時是正面回答的?你說就算是這個結果,也是她咎由自取。”
樂文難堪地低下頭:“我當時認為自己不會後悔,可看到爹娘痛不欲生我後悔了。”
清舒搖搖頭道:“你雖然做了推手,但回平洲是她自己的決定。既選擇回去,就要承受所帶來的後果。就像我選擇出仕,我也要承受其帶來的壓力與別人的刁難以及誤解。”
樂文一怔:“二姐,有人刁難你嗎?”
“女人當官原本就是被男子所不容,而我仕途如今還算順利,那些人更是容不下了。”
只是楊侍郎對她頗為照顧,上頭由皇帝跟皇後護著那些人並不敢明目張膽地刁難她。不過很多人在盯著她,若是她差事沒做好那些人肯定想方設法將她拉下來。不過,她也不怕就是。
樂文有些擔心地說道:“二姐,那你要當心。”
清舒點點頭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既心裡有愧明日就跟著樂瑋回去一趟,至於明年的鄉試只要學得扎實耽擱兩個月也不礙事。像你姐夫,會試前一年也去了一趟福州。”
樂文搖頭道:“我哪敢跟姐夫比啊?”
“你抱著這種想法就不好了。勤能補拙,這些年你學得很勤奮,鄉試應該沒問題的。”
樂文也沒再說沮喪的話:“二姐,我現在在想森哥兒怎麼辦?”
“森哥兒是萬家的子嗣,除非你查到如蝶是被萬家的人害的,不然他們不會是將人給你。另外你想過沒有,將森哥兒接回家到時候誰養?樂文,你要知道你現在所有的花銷都是靠家裡。”
樂文沉默了下說道:“二姐,萬翰采就是個沒心肝的,裕森留在萬家肯定不得好。”
“這事你沒決定權,得回去跟你爹娘還有樂瑋商量。”
樂文也聽從清舒的建議,回家與林承志以及樂文夫妻商量了。誰想,這次提議遭到了陸氏的強烈反對:“森哥兒是萬翰采的長子,我們要將他接回來還以為我們要跟萬家搶兒子。”
養著圓姐兒她不反對。這孩子乖巧懂事,不僅知道幫著家裡干活還會哄著二寶,所以養著她也樂意。但森哥兒是個男丁並且秉性如何也不知道,這要跟萬家一個的貨色接了來就沒辦法甩開了。
樂文神色一頓。
林承志也說道:“森哥兒是萬家子嗣要承繼香火的,接他回來確實不合適,不過你們到時候一定要將圓姐兒帶回來。”
這個陸氏沒反對,而且她想得更長遠一些:“你們想辦法讓萬翰采答應將圓姐兒過繼到我膝下,不然等圓姐兒長大萬翰采跟萬家的人會插手這孩子的婚事。”
這孩子有良心,所以她也願意多為這孩子著想。
就萬家重男輕女的態度,圓姐兒回去肯定不可能被善待,所以過繼到長子長媳名下是最好的辦法。
樂文點頭道:“爹,你放心,我一定將圓姐兒安然無恙地帶回來。”
商議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兄弟兩人就帶著圓姐兒回去了。
林承志躺在床上,聽到外面敲門聲他有氣無力地朝著在旁伺候的董大說道:“去看看是誰。”
沒一會,董大就在外喊道:“老爺,是二姑奶奶。”
話一落,清舒就掀開簾子走了建立。
林承志趕緊起身靠在床頭:“清舒,你怎麼過來了?”
看著蒼老了許多的林承志,清舒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輕了許多:“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給二姑奶奶倒一杯子茶來。”
董大應聲去了。
林承志一臉悲痛地說道:“我原本也想回去的,只是身體有些重,樂瑋跟樂文不放心不許我去。”
“三叔,節哀。”
“三嬸呢?”
林承志苦笑一聲說道:“去鋪子裡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固然傷心欲絕,可一家子的生計都靠這鋪子。張氏哪怕再痛苦也不敢倒下,所以今日還是強打起精神繼續去鋪子裡。
清舒說道:“三叔,事情已經發生了傷心難過也無用。”
林承志搖著頭說道:“清舒,我是真的很後悔。當年萬家那老妖婆說要退親時,我要是沒有順如蝶的意而是直接退親也不會有現在的事。”
原本是可以避免這個悲劇的,就因為他的一時心軟落了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
清舒搖頭道:“三叔,你是家裡的頂梁柱。你要病倒了,樂文也不會有心思准備明年的鄉試了。”
頓了下,清舒道:“有件事我覺得該讓你們知道,萬翰采被人騙以及急慌慌地回老家都是樂文做的。”
林承志大驚:“你說什麼?”
清舒說道:“我並不覺得樂文有做錯什麼。他敢這樣對如蝶明顯是沒將我們林家人放在眼裡,給他一個教訓也不過分。只是誰也沒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三叔,樂文其實也很後悔,且他也害怕你們知道這件事會怪他。”
聽到這話,林承志哪還舍得怪他:“這孩子也是不想我跟他娘在為如蝶傷心難過了。”
兒子一片孝心,他如何舍得怪他。
清舒點頭說道:“三叔,不管是兒子還是姑娘該嚴厲的時候就得嚴厲。過分地寵溺孩子,不是愛是害。”
為人父母有時候就該狠下心來。就像她外婆,明知道林承鈺不妥當還妥協,結果上輩子不僅她娘一屍兩命自己也早早病逝。
林承志以前就想著如蝶以後要嫁人,到婆家日子沒在娘家松快所以就可勁地寵著,結果寵得她都過分天真:“不會了,我以後會好好教導圓姐兒,不會再讓她走了她娘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