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正在談笑,街外突然想起了嘈雜聲,人群發出了陣陣歡呼,間雜著敲鑼打鼓,十分的熱鬧,五爺皺眉,自家的宅子是最清淨的,怎麼外頭吵成了這樣,“祥叔!”五爺叫著自己的老家人,“外頭什麼事兒呢?”
老家人祥叔外頭打聽清楚了,回來稟告:“今日是漢陽鐵廠運了一件鐵打的稀罕物件,敲鑼打鼓的送進京來,如今滿城的人都預備著出去看熱鬧呢。”
“哦?鐵打的物件?什麼稀罕的物件?”五爺笑道,“不會是和以前昆明湖邊上的銅牛一樣的稀罕物件吧?”
“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是一艘鐵船,有的還說是一大塊的鐵疙瘩,上面打著滿天神佛呢。”
“這倒是要出去瞧瞧熱鬧,也不知道是什麼。”五爺對著母女兩個說道,“咱們就在巷子口,瞧一瞧,不許走遠了出去!”五爺對著女兒喝道。
女兒撇撇嘴,到底是答應了,祥叔陪著一家人出了院子,又到了前門大街上,這裡頭早就是人山人海了,幸好,左近有一個石頭墩子,祥叔就扶著自家的格格上了石墩,這裡頭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人斬釘截鐵的說道,“必然是鐵甲船,這洋人們每年從咱們這裡,光鐵甲船就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去了,這中國地大物博,哪裡沒有鐵礦,自己只要尋到好法子,自然能練出好鋼來,這錢給自己人賺,能養活多少人!”
這個書生說的在理,不少人連連點頭,書生覺得自己的意見被大家贊同了,臉上也是紅光滿面,“我瞧著報紙上,也說的清楚,若是將來和洋人交惡,他們斷了來往怎麼辦,咱們豈不是還沒有自己個的鐵甲船,所以我瞧著,必然是鐵甲船!”
邊上一個商人人有些不忿,連忙反駁,“這鐵甲船技藝之難,報紙上刊登了浙閩總督的折子,說是西洋第一技藝,想必是不會輕易交給咱們的,再者,漢陽鐵廠乃是煉鐵的地方,從未聽說那裡還有造船廠,如今這造船廠,只有金陵、上海、福州、和北邊的天津、青島幾家而已,若是造成鐵甲船,那必然也是這幾處地方獻上來的,再怎麼也輪不到漢陽。難不成,我拿著恆源祥的布匹做了件款式極好的衣服賣了錢,還要先讓恆源祥出風頭嗎?”
大家又覺得那個商人說的在理,書生為之語塞,臉又通紅了起來,跺腳道:“那你說,是什麼東西!”
那個商人狡黠一笑,“漢陽張知府大人是最喜民生之物,昔日也生產了不少民生的器具,我想著,肯定是鐵犁之類的,或者是別的什麼,必然是農具!”商人搖頭晃腦,“農乃天下之根本,洋務新政用在國本之上,所以我想著,鐵農具,最為適宜!”
書生又連忙反駁,現場原本就是人山人海極為熱鬧,兩個人吵起來,更是吵雜無比,一群人嘻嘻哈哈看著熱鬧,又有人推波助瀾,兩個人幾乎就要打了起來,一邊維護治安穿著石青色號服的警察連忙走過來,喝道:“吵什麼,不許鬧!再鬧可就沒好東西看了!”
眾人連忙又問是什麼物件,那個警察原本就有氣,休沐的時節,同事都去休息了,倒是留了自己來這裡頭加班,人擠人都是汗不說,還起了個大早,專門為了漢陽進獻的物件兒布置道路,維持秩序,他已經看到不少同事拖家帶口來看熱鬧了,心裡早就罵死了漢陽鐵廠的人,哪裡還肯說是什麼東西,更別說他自己個也不知道了什麼東西了。
警察一翻白眼,不耐煩的說道,“我哪裡知道!這新事物,豈是我們這些人能夠知道的!”話音剛落,一行人簇擁著一個騎著馬的武官走了過來,警察瞧見了自己的上司,連忙立正鞠躬,“大人!”
坐在馬上的小個子干瘦中年男子身上穿了一件熊補服,是五品的武官,只見這個男子雖然干瘦,可是紅光滿面,顧盼之間,十分威武,對著那個站在地上的警察吩咐了幾句,“今日都辛苦了,事了了大家都去天橋頭的福瑞祥酒樓,我已經備好了。”
警察激動的滿臉通紅,連忙拍著胸脯保證絕不會出事,有幾個山東來的客商,不識得這個馬上的武官是誰,又問警察,警察這時候得了上司的嘉許,也不黑著臉了,得意的炫耀:“這是我們警察署的署長,正五品的官兒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