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戰役真可謂風雲變幻、神鬼莫測,勝券在握的寺內壽一目瞪口呆的看著石門地區的形勢反轉,一零八師團處於被包圍的態勢,雖說這包圍圈不太鐵實,可再怎麼說它也是個包圍圈,對顏面、對士氣的影響極大,過於突出的第五師團情形也有些不大妙,華北方面軍司令部裡是嘈雜聲一片。
單憑十八集團軍兩個師突然加入戰局,是不足以形成反包圍的態勢的,華北方面軍爭吵的就是這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些中國人到底要干嘛?玉石俱焚?笑話了。
很快,消息再次傳來,不但二十二師快速南下,三十五軍全軍出動,日軍參謀們隱隱看到趙子赟的獰笑,兩支鐵軍加入,戰況還真不好說,但包括寺內壽一在內,都不大相信石門戰役會失敗,這裡是華北平原,日軍在裝備上占據絕對優勢,頂多暫時達成均勢罷了,一旦第一軍休整完畢,隨便一個師團加入戰局,立刻就能取得決定性優勢。
至於二十五集團軍全軍參戰的可能性沒人去考慮,先不說山西一線難以擺開戰場,趙子赟也不可能不防衛察哈爾,能派出二十二師,已經是極限。
※,何況按照上海會戰的情況看,不同派系的中國軍隊一起作戰是極難協調的,不是一加一等於二,而是小於二,現在擺在華北方面軍面前的唯一問題是一零八師團。
如果對方拼著巨大傷亡非要硬吃一零八師團,那就有些不好辦了,方面軍司令部上到寺內壽一都無法承擔一個師團被殲滅的責任。
在滋河,一支部隊真進行快速行進,一名大胡子立馬在小山包上,遠處飛奔來一人,喊道:“師長,總司令來電。”
大胡子接過電報,細細看完,眉頭微蹙,將電報遞給邊上的一名青年軍官:“你看看。”
那人看完,也是蹙眉道:“看來我們給日軍的壓力還不夠,第三師團要是不動,南邊的通道就不能打通,幾十萬部隊擠在娘子關是要出大問題的。”
“現在只有我們先頂上去,打第十師團的屁股,做出切斷平漢線的姿態來,剩下的就看三十五軍的速度了。”大胡子道。
“三十五軍是參加過懷來戰役的,我斷定他們是不會拖延時間,問題是三十五軍輕裝前進,能不能給日軍帶來必須調整的壓力?”
“這個不好說,不過我想,幾萬人在磯谷廉介後面,他不會不顧的。傳令,朝正定方向運動!”
正如大胡子所料,在正定的磯谷廉介此時頭大如鬥,他現在已經放棄進攻正定縣城,不但做著正面防御的准備,還不時的關注著在他背後的十八集團軍一二零師的動向,一零八師團已經傳來確切消息,一二九師非常強悍,同屬一軍的一二零師估計也不弱,磯谷廉介不得不小心應付。
當空軍偵察說山西方向的三十五軍速度也非常快,磯谷廉介知道麻煩大了,第十師團扛住後面三個師的進攻他有信心,但還要兼顧平漢線暢通和一零八師團後路無恙,那幾乎不太可能,為此,他向西尾壽造建議一零九師團與他合兵一處。
西尾壽造非常糾結此事,他盯著地圖上第五師團的位置,一絲惱怒浮現在臉上,若不是第五師團冒進,他也不會讓一零八師團插入太深,現在他並不太擔心第十師團後面的敵人,他所擔心的也是一零八師團被圍攻的可能性,一零九師團向正定方向移動,第十師團倒是無憂,可與第五師團之間的空隙就太大了,會不會出問題?
望著地圖上偏南的第三師團,西尾壽造更是惱火,這支打算從南邊切斷對方退路,並進攻石門的主力師團此時卻無所事事,攻打石門牽制敵軍倒是可以,可第三師團缺乏攻城重炮,而且光從南邊攻打石門,能有多大效果不得而知。
此時在察哈爾,趙子赟和一干將領也是眉頭緊鎖,原以為日軍得知一二零師和三十五軍出動,就會立即作出調整,但沒想到局面依然混亂,他倒是不擔心圍攻一零八師團的幾支部隊,而是擔心第二集團軍,這就是憑借一口氣,第二集團軍能夠將包圍的態勢維持幾天真是只有天知道,一旦氣泄了,被第五師團緩過勁來,再出現第一集團軍那樣的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遠水解不了近渴,方振武苦笑,二十五集團軍倒是有一戰的本錢,但距離太遠了。
“子赟,朱總司令來電,他將下令兩個師不惜代價發動進攻,爭取逼迫日軍做出調整,請我們一定要牽制住平津的日軍。”陳振林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
“現在是個僵持的局面,十八集團軍進攻是把雙刃劍,如果日軍敗退,一切都好說,但是……”老方依然愁眉不展。
難道要孤注一擲,圍攻一零八師團,換取一場名義上的慘勝?趙子赟沉默了,在前線拼命的不是二十五集團軍,他無法做出這個決定。
“我認為還是回到十八集團軍一開始的計劃上來。”佛采兒建議道。
覆水難收啊,趙子赟無奈搖搖頭,第二集團軍已經全軍出擊,計劃就已經不可能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否則拖在後面的就是第二集團軍,以劉峙的為人……,他擔心出現更壞的局面。
“子赟,我們來不及,但山西……”方振武盯著他。
對了,還有山西!趙子赟眼睛一亮,山西還有楊愛源的第六集團軍,湯恩伯的第十三兵團,趙承綬的兩個騎兵軍,只要做出出山西加入石門戰役的態勢,日軍就不得不進行調整。
“給朱總司令發報,我將前往太原,請他保持有限攻擊日軍的態勢,等候我的消息!”
當日,為趙子赟在戰機的護衛下,直飛山西太原,老閻對他的到來略知一二,他也關注著石門戰役,石門丟失,河北不保,接下來恐怕就輪到他了。
“子赟哪,這石門守得住守不住?”一見面,老閻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趙子赟非常直接的回答讓老閻臉色一變,他和幾位將領倒是商議過,如果石門守得住,他不介意出兵助一臂之力。
“但山西能否守得住就要看這次石門戰役的結果,自然也就看閻長官怎麼做了。”
“老弟何意?別和老哥繞彎子了。”
“如果石門的幾十萬大軍就此覆滅,不但長了日軍的氣勢,也削弱了山西的防守兵力,因此,閻老哥,你必須把石門的那些人救回來。”
“救?怎麼救?我已經派兵在娘子關接應,可他們也要退得下來才行。”
趙子赟時間緊迫,也懶得和他糾纏,他盯著閻錫山的眼睛道:“光這個還不夠,我需要第二戰區全部軍隊立刻朝各個隘口移動,做出全軍出擊的態勢!”
“你說甚?”老閻手一抖,端在手裡的茶杯都灑了不少水出去。
趙承綬聞言心中一動,“趙長官的意思是要逼迫日軍戰略後退,騰出時間和空間,好讓石門的軍隊撤下來?”
“大致是這個意思。”
“那日軍要是不動呢?”楊愛源道。
“那就攻入河北,圍殲第十、一零八師團!”趙子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屋裡嗡嗡響。
老閻臉色刷的就白了,他可沒有察哈爾破釜沉舟的膽子,萬一圍攻失利,丟失的就不僅僅是石門了,而是把山西也拖下水。
“趙長官好豪氣!只是為何不調你們第一戰區的主力二十五集團軍呢?”楊愛源譏笑道。
“楊長官,若是來得及我就不和你廢話了!”趙子赟冷冷看著他,看得楊愛源渾身發毛。
環視屋中眾人,趙子赟知道這麼談是沒結果的,他低聲衝著老閻道:“閻兄,你我借一步說話。”
閻錫山如傀儡般和他進了偏房,趙子赟等他坐定,低聲道:“我斷定日軍是斷然不敢決戰的,他們兵力有些分散,要想應對山西的大軍,必須要做出調整,這樣我們就有機會把石門的幾十萬人撤下來。”
這話老閻還是多少相信了一些,可他還是擔心,萬一呢?
“閻兄,不知守山西光靠第六集團軍能不能行?”
老閻白了他一眼,“自然是不行的。”
“如果閻兄這次不出點力,會有多少人幫你守山西?咱們就不算石門那些人,就十三兵團恐怕都……”
老閻心中一緊,瞟了他一眼,心道你恐怕不僅僅是指十三兵團吧?
“子赟哪,我去方便一下。”老閻說完起身就走,趙子赟笑了笑,他知道老閻這是要去征詢意見。
果不其然,老閻出門就把趙承綬、趙戴文等幾人叫到另一個房間,把趙子赟說的話大致說了說。
南桂馨一聽就火了:“他威脅我們!”
趙戴文心裡好笑,這不是威脅不威脅的事,是擺在台面上的,雖然第一戰區和第二戰區是不同序列,可見死不救到哪都說不過去,趙子赟這次能說動十八集團軍和第七集團軍出兵,就已經表明了態度,要麼是一條船上的,要麼就下去。
“我認為趙子赟分析有道理,日軍不可能對我們全軍出動視而不見,其實他完全可以上報南京,逼我們出兵的。”趙承綬道。
老閻頓時有些醒悟,“那他來找我……”
“時間,石門等不得,他都不顧安危直接乘飛機過來,就說明石門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趙承綬很肯定的說道。
“還有一點,如果這次確實要打硬仗,他是不會輕易來找我們的,更有可能是二十五集團軍全軍出動,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趙戴文微笑。
老閻心裡雖然有些不爽,但也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這也就是趙子赟為何一開始不與他這個第二戰區司令長官協商,而是私下和十八集團軍、第七集團軍商議,如此看來,這次還是造聲勢的可能性大!
細細盤算,此事自己獲利是眼見的,不但可以拉攏一些人一同守山西,還能博得一個美名!想罷,老閻打定了主意:“就按他說的,山西全軍出動!”
趙戴文伸手攔住正要離開的老閻,說道:“百川兄何不送份大禮給他?”
“大禮?”
“對!既然我們斷定此事是造聲勢,不妨大方一點,百川兄可以向外界宣布,將第二戰區的指揮權暫時交由趙子赟,由他統領三軍出兵石門!”
閻錫山微微一愣,隨即豎起大拇指,“果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