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最後一天,記者抵達多倫,乖乖,多倫以東簡直是人間地獄,遍地都是日軍屍體,已經開始腐爛,這也是李建波玩的,他認為多倫以東以後就是戰場,這些死鬼子連埋的必要都沒有,任他爛去,也好給以後再來進攻的日本人提個醒,進犯察哈爾是要付出代價的!
記者們忍著一股股臭味在十幾公裡的道路兩旁不停的拍照,這場景是做不來假的,有好事者想數數到底有多少,數了一天也每個結果,不過這也夠了,這廝怎麼也數到了五千多,他也沒多想,腦子一熱,在新聞稿中弄出個殲敵兩萬多,頓時鬧了個大笑話,被人說成低級無能,真要兩萬多,第六師團就基本全躺在這了。
眾記者比較認可李建波的官方數字,七千三百多,這已經是了不起的數字了,至於三十一軍自身,眾人也是比較相信官方數字,共傷亡九千多人,數字是沒問題的,只是李建波玩了個花招,沒說陣亡多少,要是記者知道整個多倫大戰,三十一軍僅僅陣亡了三千三百多人,恐怕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照片一時弄不回去,文字總是可以的,多倫再次成為各方焦點,不可思議啊,直接斃敵七千多人,算上傷的,第六師團基本上是半殘廢了,何況還有那麼多的汽車、坦克、大炮損失,這些都是有照片以後作證的,這些東西雖然多為廢銅爛鐵,可有用的也不少,李建波花了不少力氣才弄回多倫縣城,堆了好大一片,准備等戰事一了,全部運回張家口去。
到此時,眾人都明白孫殿英怕什麼了,能把第六師團揍成豬頭,三十一軍絕對能把第九軍團吃得連渣子都不剩,不由得再次好笑湯玉麟那個傻蛋,居然打起枯源的主意,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聽說他已經被山地旅活捉,在多倫折騰一圈後,記者們趕赴枯源,去看看那個頭號傻蛋。
遠在南京遙控指揮長城、江西兩邊戰事的老蔣這次沒玩什麼花招,這得益於張繼的協助,在准備解決湯玉麟部時,趙子赟便將多倫之戰和與湯玉麟、孫殿英部的糾葛詳細寫了份報告,派專人趕赴南京交給張繼,張繼不但收到了他的材料,也收到了察哈爾省黨部親信送來的材料,兩下一對比,他發現趙子赟幾乎沒有任何隱瞞和偏差之處,心裡大為高興,老蔣從保定回到南京,他第一時間去見了老蔣,將事情的全部經過講了一遍。
應該說,老蔣比各個渠道都更快和更清楚掌握了事情經過,沒能全殲第六師團老蔣並沒有多少遺憾,把日本人逼急了可不是他的初衷,給些教訓,坐下來談是再好不過了,至於湯、孫二人,不是什麼大事,他心裡反而認為趙子赟沒有吞並二人的部隊,趁機擴大是識大體的。
沒多久,趙子赟直接發來電報,活捉了湯玉麟,問中央的處置辦法。老蔣再一次頻頻點頭,小子不錯啊,比他大哥懂事,隨即他親自給趙子赟打了電話,一通誇獎,隨後讓他秘密將湯玉麟押解南京。
正當他想著怎麼獎賞一下,是否弄個中央委員的帽子給他,枯源傳出爆炸新聞,趙子赟屠刀一舉,殺了兩千多人,這可比當年宋哲元在陝西還狠,直接釀成震驚全國的枯源血案。
這還要回到孫殿英交出了做過惡之人時說起,陳振林知道趙子赟此舉是為了進一步收察哈爾民眾的心,當初在陽高他就親手處決過國民二軍的那些敗類,這一回苦主太多,一個個查是不現實的,他玩出個狠的,凡是檢舉一人,可得大洋兩塊,孫殿英部都是見錢眼開之人,否則也不會跟著他東陵盜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近四千人被檢舉出來,多者檢舉了二十來人,一舉拿到四十多塊大洋,這下那些土匪義勇軍眼紅了,也來檢舉,把那些做過惡的義勇軍、救國軍中人檢舉出來,乖乖,不得了,大事小事,涉及上萬人。
陳振林不知該如何處理,一邊請示趙子赟,一邊先將人抓了再說,見涉及這麼多人,趙子赟也不敢大意,帶著張家口剩下的警備團趕赴枯源,隨行的還有高級法院院長彭正康及手下和幾個特殊來客。
“子赟,這件事有必要你親自去辦嗎?我們的事情還沒談完。”一名中年軍人面帶憂郁和他說道。
“黃將軍,這可不是小事。”
“你和你大哥真是不一樣,讓我很難理解。”
“大哥是當兵出身,可能和黃將軍想得差不多,我就不同了,論帶兵打仗,怎麼能和大名鼎鼎的黃顯聲將軍比?”趙子赟笑道。
和他同車的黃顯聲不由得搖搖頭,日本人侵占熱河,這麼大的事自然比枯源擾民之事重要的多,他這次通過特木得,特地來張家口與趙子赟會晤,希望能夠達成進一步的合作。
“黃將軍,這次你和他們一起來,我倒是沒想到。”
黃顯聲微微笑了,“別說你,我也沒想到,和那些這個救國軍、那個義勇軍相比,他們確實組織嚴密,我也是和他們合作了幾次,感覺不錯,這才相約而來,子赟,你不會有意見吧?”
“要是有意見,當初也不可能給他們武器,沒想到這才多久,我們就走到一條戰壕裡了。”
“是啊,真的沒想到,我一直都想向你表示歉意,當初沒能阻止東北軍向你開戰,還連累了你大哥。”
車中沉寂了,良久,趙子赟道:“都過去了,我還是很感激黃將軍當初做的努力。”
車抵枯源,陳振林和常風只帶了少數幾個人來接他,有特殊客人,幾人也不敢大意,生怕走漏風聲,將黃顯聲幾人安頓好,趙子赟連夜開會,商量處理的辦法。
“按照法律,這裡面有很多人都是死罪,只是人太多了,很是難辦。”陳振林一臉憂郁。
“如果不讓他們付出代價,法律還有何用?我們察哈爾省府還能有威信嗎?”趙子赟依然堅持嚴懲。
“子赟,真的太多了,這會引起各方質疑的。”常風道。
連殺神常風都猶豫了,趙子赟不得不重視起來,商量無果,只得先休息,等彭正康了解情況,提出建議後再做決定。
第二天一早,趙子赟剛起來,就看到陳振林在他住的外屋一臉焦慮,見他就急道:“子赟,快出去看看吧。”
跟著陳振林出了常風在枯源縣城設立的指揮部,趙子赟當場就傻了,門外密密麻麻跪了上千人,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跪著。
“怎麼回事?”
“都是家裡遭了殃的百姓,這還是丁縣長勸說後沒全進城的結果,城外還有兩三千人。”陳振林低聲道。
“這麼多!”趙子赟吃了一驚,“他們有什麼要求沒有?”
“沒有,聽說你來了,就這麼跪著。”
趙子赟眼中一酸,忍不住濕潤了,千言萬語都不用說了,百姓就指望他能夠伸張正義,能夠替他們報仇。
“彭院長!彭院長!”
彭正康兩三步來到他身邊,“主席。”
“你了解得怎麼樣了?”
“按照律法,很多人都該殺頭,只是……”
“只是太多了?是不是?”趙子赟冷冷道。
彭正康不答。他是高院院長,這個定性的話很難說出口。
“哼!一萬人而已,這些人必須付出代價!我現在就一句話,該殺的一個不留!我不在乎枯源屍橫遍野!”
“趙主席!”彭正康腳一軟,還想說些什麼。
“別跟我說,跟他們說!”趙子赟說完,陰著臉朝跪著的百姓走去,伸手拉一個,拉不動,再拉,還是拉不起來,所有人都不出聲,只是默默流淚,整片區域異常沉重,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趕快去辦吧,把軍長逼急了,說不定會動用軍隊,殺得一個不留。”陳振林拉了吧發愣的彭正康,低聲道。
大批記者沒有看到這一幕,聽說特別法庭開庭,蜂擁而至,想看看察哈爾到底會怎麼處理這些人。
彭正康這輩子都忘不了在枯源的這幾天,他不停的重復著依照……判處死刑的話,這對他也是巨大的煎熬,一天之內就簽出幾百份死刑的判決書,一開始是心顫,到後來都麻木了,彭正康後來也博得個彭殺神的稱號,原因無他,他簽署大名的死刑判決書在後來無人能超越。
常風的警備旅和楚峰的憲兵輪流執行,記者們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一百人一批被帶出去槍決,不少人一開始還好奇跟著去看,沒多久就面如土色,雙腳發抖的回來了,嘴裡直嘀咕著太可怕了!
三天時間,臨時法庭處決了兩千六百一十三人,枯源城外五裡方圓兩裡的地都給染紅了,屍體堆得如小山一般,等候火化,要不是枯源民眾自己也承受不住,請求趙子赟略為放寬些,躺在這的絕不止這些,只是苦了最先被判決的那些可殺可不殺之人。其余那些夠不上死刑的人也不是萬事大吉,被判了三到十年不等的徒刑,趙子赟很喜歡老師提到的勞動改造這個法子,剩下六千多人被全部集中,修築擴建枯源到寶昌、寶昌到多倫和張北的道路,工錢自然是沒有的,最多是管吃穿。
這次屠刀一舉,造成了震驚全國的枯源血案,這是辛亥以來最大規模的集體槍決,抨擊察哈爾的聲音四起,矛頭直指趙子赟,反觀他倒是淡定得很,當記者問他殺這麼多人有何想法時,他只說了句法不責眾這句話在我這沒用。
這番殺戮在察哈爾卻有著不同的反應,民眾一邊倒的支持他,還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察省地痞混混和躲在深山裡的土匪幾乎一夜絕跡,連豪門大戶都再三叮囑家裡人千萬別惹事,趙屠夫幾千人都敢殺,一兩百人他會皺眉頭?
同樣,在枯源的救國軍、義勇軍幾乎根本不敢離開駐地一步,急著和北平的何應欽聯系,想早一日被收編,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