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響起,董虎只覺得全身力氣瞬間被抽干了一樣,手腳再次不聽話起來,他集中了身體全部力量大吼道:“注意警戒!擴大警戒圈,靠近者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保衛人員全部將注意力盯向周邊的人,黑洞洞的槍口一致朝外,有幾個膽大的記者在槍擊之後便很快反應過來,不管趙子赟死不死,這都是天大的新聞,正想往前湊,聽到董虎那聲嘶力竭的聲音,看到保衛人員要殺人的眼神,頓時不敢動了,多年找新聞的經驗告訴他們,在往前一步,這些察哈爾的保衛人員一定會毫不猶豫開槍!
董虎掙扎著來到趙子赟面前,定睛望去,趙子赟右臂完全被鮮血染紅了,在他面前,則是躺著一名保衛人員,正是趙子赟嘴裡的方小文,他的頭被趙子赟左手托著,血沫子不停的從嘴角裡流出來,身子微微抽搐著。
抬頭望見他,趙子赟急切道:“董虎,快看看方小文怎麼樣了!”
董虎半跪在方小文面前,仔細檢查一番,無奈{的朝趙子赟搖了搖頭。
頭枕著趙子赟左臂裡的方小文眼睛開始渙散,他在董虎撲向第一個刺客的瞬間,就非常警惕的看著周邊的人,當董虎喊出還有刺客的話時,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擋在了趙子赟面前,而另一名保衛人員看他作出反應,也是瞬間撲向趙子赟,這都是平時訓練時形成的一種配合,幾乎不過大腦,不用想。
兩名保衛人員的本能反應救了趙子赟一條命,電光火石之間,第二名殺手從混亂的人群中閃出,毫不猶豫的朝趙子赟站著的地方連續開槍,前三槍全部打在了擋在趙子赟身前的方小文,殺手很有經驗,見有人檔子彈,他急忙朝右邊快速移動,避開方小文再次射擊,幸好另一名保衛人員依靠方小文爭取的這一點點時間,將趙子赟撲到在地,盡管這樣,子彈還是擊中了趙子赟的右臂和保衛人員的左肩,那保衛人員忍著痛,牢牢將趙子赟保護在身體之下,還有意識的方小文用最後力氣滾了過去,趴在二人身上。
殺手應該是從未見過這種情形,愣了一下,這才給董虎開槍的機會,將他當場擊斃,也許臨時他都不明白為何任務會失敗。
“主席,我不行了,請主席把我葬在陽高。”
淚水瞬間湧出趙子赟眼眶,“我今天就不該出來,是我害了你。”
一絲笑容浮現在方小文臉上:“主席,跟著您和軍長,我有了做人的感覺,軍長走後,我們很多人發誓要用命來保護您,今天我做到了,我死而無憾,我可以安心去見軍長了。”
趙子赟感覺手中方小文的脖頸軟了下來,他擦著眼淚望去,方小文已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臉上依然帶著笑容,也許此刻,他確實沒有任何遺憾。
記者們不敢上前,不過並沒閑著,有人開始舉起手中的照相機,記錄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再不喜歡趙子赟的人,也被這一幕感染,趙子赟滿臉淚水,懷抱手下保衛人員的這一刻,被定格在上海一個平凡的日子裡。
“賣報!察哈爾省主席,三十一軍軍長趙子赟在交易會遇刺!”
第二天,全上海都知道了這個重大消息,有人高興有人心驚,但多數人都被報紙配發的照片深深震撼了,趙子赟臉上的淚和眼中的哀傷,讓人認識到這個年輕的省主席另一面。
刺殺事件引起了渲染大波,察哈爾代表團在集體向上海市府提出了抗議,趙子赟在上海幾乎沒怎麼出門,難得出來一次就遇到暗殺,讓人很難相信上海公安局為趙子赟的安全做過周密安排。
隨後,怒火萬丈的趙子赟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宣布他即日起程返回察哈爾,並警告王亞樵不要玩火,否則他將不惜一切代價,鏟平斧頭幫。
當有記者問道抗日同盟軍占據龍關和在鐵路設卡一事時,趙子赟幾乎是黑著臉吼道:“任何企圖侵占察哈爾的行為都是敵對行為,察哈爾將秉承一貫宗旨,消滅一切外來之敵!”
這幾乎是宣戰,記者全呆了,“趙主席,馮將軍是抗日,是不得已而為之!”有記者喊道。
“打著抗日旗號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那還要中央作什麼?按照你的說法,我是不是可以兵進上海,徹底占領這個地方?”
這話歧義大了,記者們萬萬沒想到趙子赟如此強硬,邏輯上來說,沒法反駁,可記者們知道這不是一回事。
察哈爾這是要眾叛親離啊,在場之人腦海裡不由得閃過這個念頭,吳伯琴心中叫苦,他雖然不贊成趙子赟的做法,但他能夠理解,若是沒有熱血,察哈爾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既然上了船,下不來就下不來吧。
“諸位,鑒於上海局勢如此緊張,察哈爾工業集團決定隨同趙主席一同返回察哈爾,與上海各商家簽訂的合同我將再次協商,如果上海商家有擔心,可以終止合同。”
吳伯琴的話再次炸鍋,工業集團帶頭,那察哈爾的商家怕是絕大多數會跟著,自三二年以來,蕭條的上海商界、實業界就指望這次交易會再鑄輝煌,難道又成泡影了?
俞鴻鈞真的慌了,好好的怎麼會一下子難以收拾,看著那些記者,他不由得火起,幾步來到趙子赟身邊,敲了敲桌子,等現場安靜了,他臉色難看道:“我支持新聞自由,但你們這些天來都做了些什麼!唯恐天下不亂?趙主席只是來參加交易會而已,卻被逼到這個份上,我不知道這對上海有何好處,對國家有何好處?要不是你們煽風點火,怎會鬧得王亞樵和趙主席水火不容,怎會有前天的刺殺?”
“俞秘書長,報界就是要如實報道!”申報記者很不服氣反駁道。
“如實?怎麼如實?”俞鴻鈞聲音頓時高了不少:“就說那日,日本公使在飯店的事你們很多人也看到了,為何只發照片不做說明?還摻雜些你們的想像,察哈爾也不過是和日本人簽了幾個合同而已,這種事國內還少嗎?有些報紙直接說趙主席是賣國賊,我不知道有何根據!”
說實話,不少記者知道自家報社主編為了獵奇,往往會將實際情況只報道部分,然後做些暗示,讓人有無限遐想,俞鴻鈞確實說在點子上了。記者會眼見無法繼續,趙子赟也是不多說,招呼不打,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當晚,在俞鴻鈞的協調下,趙子赟和陳淑珍、陳振林通了很長時間的電話,二陳沒多說什麼,趙子赟沒和他們商量就貿然放出狠話,確實不妥,但這才是真實的趙子赟,是他們願意跟隨的人,察哈爾是有骨氣的。
夜裡,陳淑珍和陳振林分別代表察哈爾省府和三十一軍向全國發了通電,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徹夜不眠!
上海灘這檔子事算是鬧大了,第二天全國各大報頭版頭條都報道了察哈爾的通電,鑒於上海後續局勢不明朗,察哈爾省府要求代表團所有成員即刻收拾,返回本省,同時,因馮玉祥突然對察哈爾省有不友好的舉動,察哈爾將暫時關閉平綏鐵路,斷絕和同盟軍的一切往來,滯留在察哈爾境內的外地人將得到妥善安排。
相比之下,三十一軍的通電就比較強烈了,因他們的軍長遇刺,三十一軍將把王亞樵的斧頭幫設為頭號敵人,並對同盟軍的不宣而戰極為憤怒,為此,十七師將南下龍關,二十二師將沿平綏鐵路攻擊南口,為上海代表團返回察哈爾建立一條通道,二十師一個旅進駐張家口。三十一軍還請求北平軍分會給予協調,讓二十九軍不要參與此事,否則,三十一軍不排除進兵北平的可能性。
威脅,**裸的威脅,在上一年度強硬回擊山西後,三十一軍再一次露出了它傲視北方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