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年的中原,蔣馮閻博弈可謂精彩紛呈,握有馮玉祥這張牌,閻總得意,能逼迫老蔣低頭讓他心清氣爽,隨意一把拉,海陸空副總司令一職就到手了。可馮玉祥並不是來做他談判的籌碼的,總沒個結果老馮自然著急,被逼無奈,閻總居然做出了將他軟禁的事來,這次他小看第二集團軍那些大老粗了,人家也不是只會打仗,逼急了自然也有法子,直接和南京聯系,尋求和解,這一來閻錫山慌了,要是一二集團軍聯手,他直接抹脖子上吊算了。
一番花言巧語,馮玉祥答應先出兵,雙方合作反蔣,要說內心真實想法,第二集團軍眾多將領更恨閻錫山,當年國民軍就曾被他斷了後路,損失慘重,差一點失去了東山再起的機會,北伐時又被閻錫山摘了果子,如今還扣留自家主帥,從哪方面講他們都有心滅了閻錫山,偏偏馮煥帥吃虧不記仇,愣是要吊在他這顆樹上,何必呢?
這次出兵,眾人心裡都有疑問,閻錫山信得過嗎?
要說戰力,第二集團++軍確實強,大刀片子亂飛,愣是能用冷兵器打敗**,一出潼關,老蔣就吃不住勁了,不過戰爭往往不是戰場就一定能分出勝負的,老閻再次打起了小算盤,想等著馮、蔣二人拼個兩敗俱傷,在從中漁利,他又開始觀望起來。
如此一來,宋哲元等人大呼上當,加上老馮又沒有親臨第一線,手下將領之間也是矛盾重重,老蔣趁機一個反擊,第二集團軍一潰千裡,一寸土地沒占到不說,還損失了人馬裝備。
隨後還有人不長記性,唐生智也來聯閻反蔣,這回老閻不僅僅是按兵不動,他出兵了,不過不是打蔣,而是打唐,於是乎,有一個傻子成了犧牲品。
趙子赟和趙子梧都對這種風雲變幻瞠目結舌,老師也不清楚這些細節,難怪中原大戰占有兵力優勢的馮、閻會敗,這簡直是火坑,誰跳下去燒死誰。
年底,趙子梧發愁了,陽高、多倫是不錯,可他還是缺錢,閻錫山已經徹底停止了對他的供應,連買也不行,商震臨時調配的炮兵營也早已撤走,沒有彈藥,未來的中原大戰怎麼辦?
趙子赟在陽高得知大哥銀根很緊,趁著第二集團軍折騰中原之機,平津地區和河北等省份糧價上漲,他將手裡的糧食脫手了一半,剩下的按照老師的吩咐全部運往多倫,為大戰做准備。
三百多萬斤的面粉出手,一下子換回來八十多萬,只是羅爾夫是摻了一腿的,趙子赟再占他的便宜也不會不將信譽,包括自己給大哥的糧食在內,他按照市價折算所有糧食的收入,連本帶利給了羅爾夫五十多萬,剩余二十多萬,都給了大哥,少歸少,也算是給趙子梧解決了不少問題,糧食他就不用愁了。
沒多久,孫經理轉來了趙子玉第一筆彙款,折算大洋一百多萬,雖然不多,可也救命,趙子梧毫不猶豫支付給了羅爾夫,一句話,給我彈藥!
如此做法讓獨立師主要將領大吃一驚,師長瘋了?
大批彈藥流入多倫,趙子梧趁著還有時間,忍痛拿出一部分來進行訓練,這下所有人都知道要出大事了,李肅和張志新為此興奮不已。
隨後大批款項從上海轉到多倫,這下趙子梧嚇傻了,妹妹不會是去搶銀行了吧?緊急封鎖了消息,連手下將領都沒說,只有陳淑珍和自己的軍需處長知道。
大量軍火流入察哈爾,自然引起剛改為察哈爾省的新任主席楊愛源和察哈爾警備司令張會詔的注意,趙子梧自從卸掉身上各種職務後,也未離開過多倫,楊愛源雖說對他心存警惕,但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異動,也鬧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裁撤。
購置軍火雖然是通過羅爾夫的渠道,可傻子都知道運往多倫的目的地只有一個,楊愛源覺得趙子梧肯定是要有動作了,他將這一情況上報了閻錫山,征詢處理的預案。
此時閻錫山已經有了反蔣的想法,內部對此事也是支持大於反對,既然要攤牌,就要聯合各方力量,其他的勢力他還有把握,唯獨這多倫的獨立師有些難辦,楊愛源說道的情況讓他拿不定主意。
按照南桂馨的意思,不如借裁撤之名,逼趙子梧就範,他若不聽就武力解決,法子是好法子,可時機不對,要是趙子梧早幾個月這麼做,趁著南京和桂系開戰之時也就解決了,偏偏那個時候他高調同意裁軍,還玩什麼種地,也沒增加過一人一槍一彈,弄得借口都沒有。
如今打趙子梧不是不可以,反正要和南京攤牌,閻錫山猶豫的是趙子梧天鎮一戰威名大振,派誰去都沒把握短期之內解決他,影響士氣還不說,拖累了大事才是要命的。
拉攏?閻錫山也沒信心,趙子梧太琢磨不定了,萬一來了身在曹營心在漢,更是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炸彈,馮軍第一次反蔣時韓復榘和石友三的突然反戈教訓深刻啊。
“想不到一個師就讓我們如鯁在喉,真是養虎為患啊!”閻錫山感嘆道。
南桂馨狠狠的瞪了趙戴文一眼,這都是他姑息養奸造成的。趙戴文則是有苦說不出,從現在結果上看,當初有些想法確實錯了,可他也細細想過,趙子梧到了今天,一切都仿佛水到渠成一般,毫無破綻,他不由得感嘆此人把握時機能力之強。
“陽高呢?要不我們收回陽高如何?”南桂馨覺得不給趙子梧點顏色,他這口氣出不來。
“現在肯定是不能動的,除非你想逼反他。”趙戴文堅決不同意。
“次攏,就算不收,也要做些什麼,也算是警告他一番。”閻錫山覺得還是要有些動作。
一番思索後,趙戴文建議道:“以往陽高的賦稅不用上交省府,用於支持趙子梧,我們可以在這上面做文章,取消這個協定,陽高必須和其他縣一樣。”
建議無人反對,於是一紙文書到了陽高。
薛儒和趙子赟氣憤不已,但確實沒有辦法,陽高在怎麼說也是山西的一個縣,二人急忙找王頌商量。
“國甫、子赟,只有上繳一條路,你們還看不出來嗎,閻錫山已經有清除獨立師的想法。”
“難道大戰不可避免了?”薛儒不由得失聲道,當前局勢他也非常關注,如今只要在官場,都能看出些端倪。
“都想當土皇帝,誰肯放棄現在的一切?國甫,這才是開始,陽高出些錢還是小事,我擔心以後,我想你們不如上報省府,就此辭去職務,先避過這個風頭再說。”
這一來薛儒無法接受了,他的夢想已經和這裡緊緊連在一起,“王先生,沒您說的那麼嚴重吧?”
“我看子悟和閻錫山的決裂不可避免了,國甫,你們身上已經深深的打上了獨立師的烙印,陽高沒了,我們可以建新陽高,要是你們出事,那才是最大的損失。”
“可百姓怎麼辦?”薛儒喃喃道,隨即他眼裡閃現出堅定的目光:“不管怎樣,我要堅持到最後一刻,王先生,先讓子赟離開縣府,你們盡快離開陽高,到多倫去。”
“我不走!”趙子赟氣鼓鼓道。
“子赟,國甫的安排有道理,我們都離開陽高,他反而好辦事,我們不能給閻錫山留下借口,也不能讓你大哥為此分心。”王頌說道。
緊急計劃迅速開始執行,薛儒先是上報省府,除他以外,趙子赟、馬麟等人都辭去了現有職務,他請省府派人來接替,同時告示陽高民眾,鑒於省府恢復了各項賦稅上繳省府的新規定,陽高縣今年不再進行水利建設,各項經費相應壓縮。
隨著王頌等人秘密撤離,楊受成也做著准備,他將庫存小麥和面粉全部分批從長城外運往多倫,並電告趙子梧請騎兵旅提供全程護送,大批現金也運往多倫。
陽高地震了,再怎麼隱秘,民眾們還是發現了細微的變化,比如面粉廠的機器聲已經不是徹夜在響,職業學校裡的護士學員也持續減少,外界只知道是什麼外出學習,據說是光華醫院鄭醫生帶隊。
水泥廠進入停產狀態,傳說是設備檢修,種種跡像都讓人感覺不對,當糧商掌櫃們打著去巡視店面的借口離開陽高,部分民眾已經知道大事不妙,好在薛儒還在,算是沒有形成恐慌。
二月份,閻錫山和老蔣打著嘴仗,一會江電、一會歌電,大談和平,幾番提出兩人一同下野,避免戰端,這一手倒是沒迷惑著老蔣,可迷惑了民眾,尤其是山西民眾,閻總威望大增,各方都對他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高度評價。
政客永遠都是出爾反爾,說一套做一套,兩邊嘴上說著,手底下可沒閑著,老閻先是到河邊村老家向馮玉祥演了一出戲,又送東西又送錢,徹底得到了馮玉祥的支持,二人還歃血為盟,發誓要反蔣到底。然後派人去沈陽,拉攏張學良,老蔣也沒閑著,一邊調兵遣將,一邊也拿出大把銀子,加上高官厚祿加以分化。
大戰在即,任何力量都顯得至關重要,得知張家口晉軍第八軍面向多倫防御,老蔣喜出望外,這一次他覺得可以徹底收服趙子梧了,別看獨立師萬余人,在老蔣眼裡,可是虎賁之師,當年北伐大戰的傅作義師早已煙消雲散,唯獨這支勁旅還完好無損,只要獨立師願意幫他,別說進攻,單單表明一個態度,就不知能牽制住多少晉軍,何況趙子梧騎兵旅千裡奔襲給他印像深刻,可以說閻錫山的察北、晉北、綏遠都在攻擊之下。
派往東北的人過了山海關就分成了兩路,一路進朝陽、赤峰秘密前往多倫,二月底,老蔣的代表方本仁和賀衷寒抵達了多倫。
此時,獨立師裡也並不統一,李肅認為一旦開戰,閻、馮占有絕對優勢,老蔣恐怕是凶多吉少,不如派人解釋,依附閻為好。張志新雖然同意此看法,但獨立師和閻錫山已經勢同水火,張會詔第八軍的態勢已經說明了一切,此時就算加入反蔣陣營怕也難受重視,是否可以考慮投靠張學良。陳振林等人則是持中立態度,建議不要參與兩邊的爭鬥。沈忠毅和吳增隆則私下找了趙子梧,他們還是偏向南京。
方本仁和賀衷寒突然到來讓獨立師幾個主要將領大感詫異,極力反對此時和南京有接觸。
“我先見見再說。”趙子梧不置可否。
初次會面氣氛顯得有些凝重,不管方本仁和賀衷寒怎麼說,趙子梧都沒有明確表態,只是解釋軍中現在也是意見難以統一,二人只得暫時作罷。
其實這次方本仁和賀衷寒是信心滿滿,尤其是賀衷寒,他不認為趙子梧有拒絕的理由,因此,二人已經將條件開出,趙子梧對此心裡是滿意的,他沒有答應只是因為一來就談妥各項事顯得太急迫,還有就是他想看看張學良的反應,反正兩邊還沒開戰,拖拖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