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感覺到姜憲是想作弄人。
可這又能有什麼關系呢?
只要姜憲願意。
她從前在宮裡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作弄別人。
這不過是她的興趣和習慣罷了。
李謙真的就不再去問。
姜憲把李驥過來的事告訴了李謙,並道:“我覺得二叔挺不錯的啊,你怎麼沒有想到把他帶在身邊做事。”
“我不是沒有給李驥機會。”李謙說起這件事也有點煩,道,“可他總是往我身後躲,我總不能總推著他走吧?何況這人上不上進,得他自己想得通才成,我們逼著他,他遲早走不下去的。”
姜憲沒有做聲,又是一陣沉默。
李謙覺得有些奇怪,沉吟道:“保寧,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已經是第二次讓我幫一把阿驥了……”
“哎呀!”姜憲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回過神來,不以為意地笑道,“他不願意幫你就不幫好了。以後讓他幫我做事吧!你把冬月借走了一直沒有還給我,我身邊少個跑腿的——馬上就要秋收了,我那些田莊、鋪子都要開始收租了。等到明年開春,耕種更是重中之重,不安排個信得過的人,我這心裡總不是踏實。”
李驥畢竟不是家中的僕婦,說去給姜憲幫忙就幫忙。
李謙道:“我明天跟爹說一聲。”
李長青可是從來都不曾拒絕過姜憲。
李謙一說就答應了。
不僅如此,還把李驥叫過去訓了一頓,讓他好生幫姜憲做事,不要偷閑躲靜,鬼頭滑腦不干事等等。把個李驥訓了個面紅耳赤,保證決不偷懶,這才被李長青放走。
可等他出了李長青的書院,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他很早就知道,李麟一直暗中壓李謙一頭,好得到李長青的重視。可李謙像被菩薩摸了腦袋似的,不僅干什麼事都比李麟聰明,而且更努力,更刻苦,李麟根本就壓不住李謙。李麟只好改變策略,想辦法站在李謙的身邊,成為李謙的左膀右臂。
那原本是他的應該站的地方。
早兩年不懂事的時候,他曾和李麟爭過那個位置。
兩人的關系有段時間可以說是劍拔弩張。
可高妙容的一句話卻讓他突然間心痛起李麟來:“你們再怎樣,也都有父母眷顧,他除想辦法跟在李謙的身邊討你父親的喜歡之外,還有什麼出路?”
他沉默地退讓了。
兄弟之間又恢復了從前的恭遜。
可李謙對他的失望,卻漸漸像根刺長在了他的心裡。
而且還越長越深,輕輕地碰一下,就會疼痛難忍。
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茫然地問自己,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但今天,事情一下子突然發生了轉變。
他的嫂嫂嘉南郡主居然要他去幫忙。
雖然只是幫著她管理庶務,甚至在很多人眼裡,是個只有僕婦才干的事。可他卻很喜歡。
至少,他有事做了。
不用整天這樣游手好閑地呆在家裡,時不時地被李駒陰陽怪氣地諷刺兩句。
他望著藍藍的天空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覺得壓在自己心頭的那些陰霾好像都不見了,腳步也變得輕盈起來。
此時的姜憲,卻是滿心歡喜地望著穿了件鸚哥綠纻紗直裰,戴著鑲了羊脂玉黑色網巾的劉冬月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這個樣子看上去真像個高門大戶的小公子啊!”
劉冬月白淨的面孔泛起一層粉紅。
他恭敬地給姜憲行禮,溫聲道:“將軍說,暫時沒有我什麼事了。讓我回來服侍郡主。”
姜憲微微一愣。
她沒有想到她只是隨口說說,李謙卻記在心上了。
不過,她不應該意外才是。
前世,只要不涉及李謙鴻圖大業的事,她哪怕是無心的一句話,李謙也會想辦法讓她如願的。
想到這裡,她問劉冬月:“將軍的事辦得怎樣了?你走了不要緊嗎?”
劉冬月笑道:“榆林關那邊出了兩次事,防守越發的嚴厲了,而且還和關外的幾個馬匪誓了盟,以後路過榆林關商隊那些馬匪可以得一成,但如果有人強行從榆林關過,那些馬匪必須幫著邵家圍剿闖關之人。將軍說,我們最好避一避風頭,等他從四川回來了再說。我就被將軍派去和金家二少爺一起管理帳目。後來金家二少爺去了京城,他的事就交給了謝先生。前兩天將軍寫了信過去,讓我趕到汾陽來,說是您這邊缺人手,我跟著金家二少爺和謝先生學了怎樣做帳,您這裡的事也能幫個忙了,讓我以後就服侍您就好了。”
可這畢竟不如跟著李謙吧?
劉冬月卻笑道:“郡主您就不知道了,像我們這樣的人,能一輩子服侍主子,能一輩子得了主子的信任,主子的歡心,那才是得償所願呢!不然谷公公怎麼會在先帝去了之後主請請纓去守皇陵?我們這樣的人,走上了這條路,就和旁人不一樣了。只有主子身邊,才是我們應該站的地方。”
姜憲有些意外,轉念想想又覺得很有道理,笑道:“也成!我們就做一輩子主僕好了。等你去了,就葬在我和將軍旁邊,享受李家的煙火。”
劉冬月瞬間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上前一步就“撲通”跪在了姜憲的面前,激動地道:“郡主,奴婢一定盡心盡意伺候您和將軍,還有未來的小少爺小小姐。”
“快起來!”姜憲笑道,“我知道你忠心,不過,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我這邊就有樁事要你去辦!”
劉冬月連忙利索地爬了起來,恭手垂目地道著:“謹聽郡主的吩咐。”
“你和二少爺一起去給我查賬收租吧?”姜憲道。
劉冬月頓時有點傻眼。
姜憲就把她讓李驥來給她幫忙的事告訴了劉冬月,並道:“你現在在外面跟著雲林他們溜達了一圈,想必見識大長,二少爺卻是第一次出門,你正好帶帶他。若是他有什麼不懂的,你也可以教教他。你們兩人也可以做個伴!”
劉冬月一哆嗦,聲音都有些變了:“讓,讓二少爺給我作伴?”
“是啊!”姜憲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這若是在從前,那可是在抬舉他。慈寧宮大太監的得意徒弟親自指點他怎麼辦事,可不是人人都有這個福氣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劉冬月在心裡嘀咕著,有些垂頭喪腦地答應了姜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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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