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可以拍照的時候,季暖到底還是穿著她這種天涯歌女似的服裝跟墨景深湊到了一起,最後那個資歷特別老的攝影老師在旁邊咂了咂嘴,特別滿意,滿口的郎才女貌之類的話,沉穩的論調更是給這在洛杉磯開了百十來年的影樓添上了年代的色彩。
萬珠女士在旁邊一直眉開眼笑的,直到拍完了,又趕緊過來拉著季暖的手問她累不累,像是生怕把自己兒媳婦累著似的。
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萬珠女士最近兩天太興奮,興奮到嘴都收不住了,又有可能是因為得到了墨景深的默許,把他們兩人重拍婚紗照的事情告訴了老爺子。
於是墨老爺子趁著這個興奮勁兒,居然第二天就從大洋彼岸的海城飛到了洛杉磯。
以墨老爺子的說法就是,他已經至少有十年沒有再坐過飛機,更也有十七八年沒有再來過美國了,這一次可真是為了把孫媳婦兒給穩穩妥妥的找回去,連老命都豁出來了,也要來洛杉磯一起好好團聚一下,在洛杉磯住上個把月再回海城去。
shine集團總裁辦公室休息間的客廳電視機裡正在播報著新聞,在主持人身後的背景是人來人往,西方的感恩節很熱鬧,那些行人面龐上細碎的笑代表著某一種節日的氣氛,一點一點地滲透進夜晚的空氣裡。
休息間備用的廚房裡傳來熟悉的鍋碗瓢盆輕輕碰撞的聲音,有好聞的食物香味飄出來。
季暖吸了吸鼻子。
嗯,今天是糖醋排骨。
她抬起頭偷偷的看了一眼。
門縫裡有溫暖的光線,輕輕的穿過干燥的空氣,映射入了她的眼裡。
那個在兩個小時前才從這座大廈裡某高層會議上離開的挺拔身影,正拿著鍋鏟細致的把菜裝盤。
廚房的頂燈和食物的香味兒在她的感官意識裡慢慢交錯相融,把他裹起來,輕輕送到她心底。
他身上淡淡的清冽草木香沾染上了塵間煙火氣,她看到他黑色的碎發下露出的後頸,在燈光下彎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這個平日裡她喜歡吃什麼就做什麼的墨大boss兼墨大廚,因為她最近又開始貪戀上中餐的味道,又開始不厭其煩的給她做中餐吃,盡管每一次他都說中餐的油煙總是弄的一屋子烏煙瘴氣,可是她的晚餐總是少不了幾道她愛吃的菜。
就連這次的糖醋排骨,她猜也應該是前兩天回洛杉磯墨家時,萬珠女士做了一盤排骨,但季暖當著墨紹則的面沒好意思吃的過於胃口大開,只夾了兩塊便一直只吃面前的飯菜。
也正是因為她明明想吃卻沒好意思吃,明明她沒提這事,墨景深卻分明看在了眼裡。
“看什麼?”他騰出一只手拍了拍她起身過去湊近的腦袋:“洗手去。”
他手上有著淡淡的香味,帶著她熟悉的溫度,像是只是在這樣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辦公室休息間裡,就能阻隔掉世間的所有紛擾,那些洋溢在外面的西方人的節慶氣氛在他的身邊也化為溫馨又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日子,平靜卻又綿延。
……
吃過飯後。
“晚上跟我回墨家一趟,家裡來人了。”墨景深在季暖將最後一塊排骨放進嘴裡時,忽然說道。
季暖驟然咳了一聲,差點沒把排骨啃干淨就吐出來,她詫異的看他一眼:不是墨爺爺來了嗎?還有誰?”
“爺爺近二十年沒有再來過美國,難得來一次,當年的世交及老友聽到消息,自然會湊過來見一見。”他將一杯這會兒正好溫度適中的熱牛奶放到她面前,用眼神罵她沒出息。
“可是他們老友團聚,需要我們也過去?”季暖邊說邊小心的將盛有溫牛奶的玻璃杯向旁邊推開了一些,想趁他不注意再推的更遠。
她剛剛就吃了好多,這會兒肚子裡完全擠不出一點地方來裝牛奶。
“是誰說以後每頓要吃兩碗飯兩碗菜還有兩杯牛奶?你這剛剛達到自己目標的一半就吃不進去了?”他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不是還在嫌棄自己瘦?”
“……”
季暖又看了眼被自己推的遠了些的牛奶。
她今天晚上吃了一碗半的米飯和整整一盤的糖醋排骨,墨景深幾乎沒吃,都讓她一個人吃了,她哪有那麼大的胃?
不過這牛奶好歹也是人家墨boss好心好意親手熱的,季暖只好端了回來,假裝沒注意他嘴角隱隱滿意帶笑的痕跡,將牛奶還是喝下去了大半。
……
所謂的墨老爺子的老友團聚,果然和季暖所以為的團聚不一樣。
她還以為會像電視裡看到的那種,一群年紀已過七老八十的老人站在一起感慨人生匆匆,或者因為不知道這一次見面之後下一次還能不能見到而互相老淚縱橫。
然而卻是……
一群老爺子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個個面帶微笑,看得季暖都覺得如沐春風。
但是她對這群老爺子們的麻將桌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太能理解這群老爺子們的腦回路。
他們這近二十年才見一回,飯後的娛樂方式居然不是坐在一起哭唱往事匆匆,而是打麻將。
而且這麻將還湊出了兩桌。
就好像現在,另一桌的是墨老爺子帶著他的兒媳婦萬珠女士一起陪另外兩個老爺子打麻將,而這一桌,則是墨紹則和墨景深陪同。
季暖看著墨景深脫去了外套,穿著那件合身的精仿細毛白色毛衣,v型的領口裡露出灰色的襯衫衣領,他松了松領口,目光從麻將牌上轉移到一旁恨不得找點事情做的季暖身上,用眼神示意她坐到他身邊。
這麼多人呢,她哪好意思跟他坐的那麼近,剛才這群老爺子就沒少調侃他們這對年輕人。
到是墨景深面對這群墨爺爺曾經關系很好的朋友,非常淡泊的全程優雅淡笑,從容的完全沒有任何被調侃的感覺,反倒是沒少見過大場面的季暖忍不住在他身旁一次次的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