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而突然的變化,讓數千名草原民眾噤若寒蟬!
他們的天,塌了!
曾經那麼不可一世的,高不可攀的草原巫祝們,在這個陌生的中原修士面前卻是那麼的不堪!
四對一的戰鬥,卻連自己的得意的神通都沒發揮出來!
這些普通草原子民,長達數百年的安定生活環境,巫祝們有意無意的宣傳,他們又哪裡知道修真界的真實情況?哪裡知道草原修真力量數萬年的歷史中都是處於一種被軒轅不斷割韭菜的狀況?他們就只能看清自己平凡一生的短短數十年,就連他們的祖輩,祖祖輩都未曾經歷……
一貫的驕傲,自以為是,讓他們自覺能和中原力量分庭抗禮,只是祖訓上,生活習慣上走不出大草原而已;結果現在才發現,不是自己願不願意出去的問題,而是別人讓不讓他們出去的問題。
對自家巫祝的信任出現了懷疑,對自己貴族被殺的憤怒變成了沉默,高壓,是最有效的鎮壓方式,哪怕它不能持久!
婁小乙也不需要持久,他就想自己爽!
“生命為大!每個人,都有得到公正審判的權利!誰敢挾私欲泄憤,他們就是結果!我不管你是個人,還是某個部落,或者你們所謂的神!”
兩個中原人走了,帶著兩個孩子,留下一地的狼籍!
突刺族長老淚長流,不能自己!
什麼公正審判的權利?你殺五個草原貴人時可曾公正審判他們了?
在草原,其實大家對這種簡單的生死法則更適應!
……冰客抱著孩子,跟在婁師後面飛!
他很想說,還是婁師抱著比較好些,因為兩人速度能更快些!但他不敢說,因為他就覺得可能婁師還沒殺過癮,還在故意壓著速度等草原人!
所以兩人中,反倒是他抱著孩子飛在前面!很尷尬,他想放慢點速度,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本能,一種遠離危險的身體本能!
直到越來越遠,直到越過了草原和軒轅的中界線,直到氣候越來越冷,已經能偶爾看到天空中熟悉的劍跡!
特-奶-奶的,終於到家了!終於不孤單了!終於可以打架不用以寡敵眾了!
他百年修行中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樣的迫切,哪怕兩個師傅被殺他也沒這麼急切回家的感覺,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但和婁師出來不一樣!仿佛屁-股後面隨時隨地會鑽出敵人來一樣!
太刺激!而自己恐怕再也體會不到這樣的刺激!
他身體和劍匣之間的聯系已毀,出不了劍了!
冰客身體這一放松,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這樣的變化引來了後面婁師的不滿!
“急著跑路這不丟人!劍修殺人一樣要跑路!但你這才跑一半多就放松算怎麼回事?以為對手會因為到了軒轅的地界就不敢追過來殺人了?如果是我,現在就是殺敵最好的時機!
既然開始跑了,就得一直跑!”
冰客於是又加快了速度,全力飛行,他知道婁師這是在教他,但他現在才學這些,還能有用麼?
……小雪城,方氏學館,方老先生拘摟著老腰正在清掃庭院,他今年已過古稀之年,於三年前就已經不再教書,和老妻守著這處祖產,最大的快樂就是等待遠方來自草原的消息。
他們已經老得不能再長途跋涉,兒子十年間回來過兩次,帶著孩子……他們正等著孩子們第三次回來,家裡縫制的衣衫已經堆成了山,那是老妻一針一線縫制的;這個年紀的孩子的讀物也裝滿了兩個箱籠,那是他一筆一劃撰寫的……
日子清淨而單調,無欲無求中就只剩下對遠方的思念!以及,在自責中反省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是孩子年紀幼小時過份的管束?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
院門被人輕輕推開,雖然年過古稀,但方老先生耳是不聾的,然後他看到了四個熟悉的人……
那個送兒子前往草原的道館之人,因為毫無改變的面孔,他依稀記得;那個常常給他送草原消息的商人;還有兩個孩子……
孩子們哭喊著撲了過來,方老先生蹲下身,緊緊抱住孩子們,老淚縱橫,活了七十多年,此情此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老婦人從屋中奔出,踉踉蹌蹌,一家人抱在一起,哭做一堆……
冰客眼中犯酸,他是這場生離死別中的責任者之一,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手中握著一柄折扇,打開又合上。
婁師的聲音毫無感情波動,“等他們平靜下來,給他們解釋清楚,曉明利害,然後在軒轅城給他們找個好些的安身之所,這裡距離崤山還是有些遠!
你也不必心存負擔,是方子恢自己執意定居草原,沒人逼他!若說保護之責,我比你責任更大!
無論修士還是凡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有堅持很好,有信念就有底限,但沒有什麼是不需要負出代價的!
他為自己的堅持付出了代價,他的信念卻沒有能力做支撐,就這麼簡單!”
冰客點頭應是,這些首尾正是他的擅長,他也明白婁師的意思,純粹的凡人,就只有在軒轅城才能保證完全的安全,這是為了以防萬一,萬一有鋌而走險的呢?
至於誰該負責,誰又說的清楚?他只考慮自己做的那部分做好沒有。
事實是,他沒做好!
看了眼有些惶惶的冰客,“只要心中有劍,劍就能重練起來,而不在於是否劍匣損毀!話說你以前的劍,是軒轅劍麼?
是自暴自棄,得過且過,還是重新振奮,堅持理想,自己選擇!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冰客就解釋,“方子恢的折扇,有個草原貴族看它做的精巧,殺人時就奪了去,我在下面正法時看到它,就拿了回來,也算是他不多的遺物念想。”
婁小乙取了過來,抖開,上面有一首小詩,
家住小雪城前,入贅美麗草原。
回頭望鄉情怯,不知何處天邊?
胡塵幾日應盡,中月何時更圓?
為君能歌此曲,不覺心碎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