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默然無語,並指朝著香爐一劃,爐中長香頓時被斬齊,香頭亮起猩紅火光,冉冉煙氣升騰入空。
他走出大殿,往後院行去,剛走出那道券門,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在他身前不遠處的一座白石鋪就的廣場上,整整齊齊地築起了一座半人高的京觀,一顆顆鮮血淋漓的人頭碼放而起,令人望之後脊生寒。
“狐王……”
沈落一眼就看到,京觀最頂端擺放的那顆人頭,赫然正是萬歲狐王的。
他的雙眼猶自睜著,哪怕瞳孔裡已經沒有了生機,可那種怨恨的氣息卻是凝而不散。
“狐王前輩……你這是怨恨於誰呢?”沈落心中嘆息。
他的視線轉移,朝著京觀後方看去,那裡佇立著一棵十數丈高的古樹,樹身已經枯死,毫無半點生氣。
人參樹……
而此刻,在那古樹枝椏之上,一根根樹藤倒豎,上面赫然懸掛著一具具屍身。
沈落一眼望去,瞳孔驟然一縮,紅孩兒,玉面公主,玉兒……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全都赫然在列。
“怎麼會……”
沈落雙拳緊攥,眉頭擰成了疙瘩,渾身顫抖不已。。
他只覺得從未如此憤怒過,心中殺意滔天。
“是魔族,一定是魔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被突襲?難道……蚩尤蘇醒了?”沈落心中猛然一跳。
他看著那些血液尚未凝固,還在猶自“嘀嗒”的屍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有看到鎮元子,沒有看到牛魔王,他們還沒死……可是他們去哪裡了?他們還能去哪裡?”沈落心中問道。
他心中念頭一起,一縷神念便已經飛入了天冊當中。
沈落穿越回了現實一次,對這裡的狀況全然不解,只能前往天冊空間聯系雷道人他們了。
聯系不到……不管是雷道人,還是華道人,他一個都聯系不到。
情況比他猜測的,可能還要更糟糕……
就在這時,他的神識忽然一陣波動,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怎麼會?”
沈落心中猛然一悚,視線立即下移,看向了那棵已經枯死的人參樹下,靠近樹根的地方,露出了一截珠釵。
“不,不可能……”沈落心中大駭。
那珠釵,那氣息……不會錯,是她,是她嗎?
沈落之前從未想過,夢境跨越千年,還能見到千年之後的她?
可那珠釵正是自己當年第一次前往普陀山送給她的,沈落不會看錯。
這一次,他的心也有些慌了。
沈落幾步衝到了樹下,挖開了一片泥土,那裡露出了一根珠釵和一截衣衫。
他將珠釵一把抓起,攥在手心,遲疑良久,才敢去拉取那截衣衫。
他害怕了,甚至不敢用神念細查,他怕那衣衫之下藏著的,是聶彩珠的屍體。
沈落手臂僵硬,緩緩拉拽,一截藍色衣衫被拔了出來。
還好,沒有屍體。
沈落喉嚨干澀,心裡卻松了一口氣。
他捧起衣衫一看,上面以鮮血書寫著一行字:“如果不是你,不要尋找,獨自逃命,如果是你……”
如果是你,後面沒有的話,沒有寫出來,似乎她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沈落心裡清楚,這句話定然是留給他的,只是這話語間的含義,他卻有些看不懂了。
如果不是我,不要來尋你,那如果是我,自然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你!
沈落默然收起那截衣衫,又看了看手中珠釵,將之全都收入了懷中。
他的視線微微偏轉,看向側後方,一群渾身散發著黑色魔氣的家伙,不知何時悄然圍了上來。
“嘿嘿,果然還有漏網之魚,等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沒有白費,只可惜修為不高。”為首一名面容醜陋的魔族男子,肩扛斬首大刀,冷笑著說道。
其身上氣息不弱,已然有真仙中期模樣,而此刻沈落壓抑著自身氣息,稍有泄露出來的,看著卻也不過只有出竅期的模樣。
而他身後跟著的魔族,大都只不過是出竅和大乘期的,一看便知道,都是些大戰之後進行掃尾的家伙,與那食腐的禿鷲鬣狗一般。
沈落緩緩站起身,看向那群人,目光死寂。
那魔族首領似乎察覺到了些不對勁,卻仍是大聲喝道:“殺了他們。”
其一聲令下,身後數十魔族紛紛前衝,朝著沈落撲了上來。
“靛滄海”
沈落一聲輕喝,足尖輕輕一點,一層水汽混合著一層極寒氣息瞬間朝著前方湧了過去。
好似寒潮過境一般,那些衝向他的魔族還都保持著前衝之姿,卻都被冰封凝固在了原地,化成了一座座冰雕。
沈落一步一步朝那首領走去,抬手間輕敲了一下最前方的魔族冰雕。
“喀喇”一聲脆響。
所有凍結住的魔族,無一例外,全都碎成了冰渣,被沈落衣袖卷過,徹底化為了齏粉。
僅剩的那名魔族首領,雙腿同樣被凍結,卻沒有被沈落隨手擊殺。
“你,你……你是太乙真仙……”他面露驚恐之色,怎麼也沒想到那樣一場大戰後,還有太乙真仙存活,還敢獨身至此。
沈落沒有與他廢話,身形瞬間來到他的身前,並指一點,戳入了他的眉心。
下一刻,沈落的神念之力毫無顧忌地湧入那魔族首領的識海,肆無忌憚地在裡面探查起來。
不過片刻,“砰”的一聲悶響傳來。
那魔族首領的識海,根本承受不住一名太乙真仙的神念,直接爆炸開來。
“逃去了地府麼?”沈落收回手指,眉頭緊蹙,喃喃說道。
想想之後,沈落心中倒也了然,五莊觀已經算是人族最後一座堡壘了,既然都能被攻破,這陽間哪裡還有他們的容身之所,逃去冥府倒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不過,沈落還記得,當初入夢時曾進入過冥府,還在那裡遇到了勾魂馬面,並且和他一起被黑山老妖追殺過。
“這麼說來,地府應該早已經淪陷了才對,莫非又給奪回來了?”沈落心中詫異。
不過,詫異歸詫異,這地府該闖還是得闖。
地府,說起來也算是一方宗門,以地藏王菩薩為尊上,收納各種鬼道修士和鬼仙,鐘馗和十殿閻君之流都屬於轄下鬼仙。
當年他進入地府,是夢境直接將他帶入,眼下要他自己前往地府,沈落一時半會兒還真有點不知道從何出發。
記得當年與馬面談過關於地府的一些情況,可都說的不深,當時沈落也沒想過主動去地府,更多時候都是說的怎麼將馬面從地府召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