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看著身旁的沈鈺,忍不住想起了在長壽村遇到的英洛,同樣是末世下的女子,成為了一村和一族最後的依靠。
“有我在,可以稍稍放松些。”沈落笑了笑,說道。
沈鈺聞言,臉上露出些許暖意,只是緊繃著的神經並未真的放松多少,就像是她自己說的,已經養成了習慣,很難更改了。
“上次修行時不是瓶頸已經松動了些麼,為何遲遲不見突破?”沈落見狀,也不勉強,轉換話題問道。
“我也不知為何,總覺得還有些欠火候,但究竟差在了哪裡,自己也說不清楚。”沈鈺嘆了口氣,說道。
“你將近些時日修行時的感受與我說上一說。”沈落說道。
沈鈺聽罷,也不遲疑,當即就開始緩緩講述起來。
沈落神色認真,耐心聽著,結合自己夢境和現實兩次修行的經歷,仔細分析了沈鈺所說的種種感受,很快就找到了問題症結。
他再一番講解之後,沈鈺茅塞頓開,欣喜不已。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多謝前輩!”沈鈺連連抱拳,由衷謝道。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沈落抬起的手剛擺了擺,就僵在了原地,鼻頭皺了皺,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胸前也亮起了一片光暈。
沈落伸手入懷,取出那張過山符,就看到其上正一明一暗地閃爍著光芒。
“有妖氣……”他立即叫停了車隊。
很快,沈華元帶著沈銓從車尾趕了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前面似乎有妖物,不過看符紙的狀況,似乎妖氣不強,不是什麼厲害角色。”沈落看著符紙上有些昏昏欲滅的光暈,皺眉說道。
“那我們……”沈華元看向沈落,詢問道。
“你們在這裡守著,我過去看看再做定奪。”沈落略一沉吟,說道。
“前輩,我同你一起去。”沈鈺立即說道。
“也好。”沈落稍作猶豫,隨即說道。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車隊,往桃林前方探尋而去。
走了約莫三四百丈距離,空氣中傳來的血腥氣越來越濃,可奇怪的是,夾在沈落手上的過山符光芒卻沒有明顯的變化。
“那是……”沈鈺忽然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的一棵桃樹下,驚疑道。
沈落也已經注意到了,在那裡的地面上,散落著一堆模樣凄慘的殘屍,上面血跡斑斑,同樣給掏空了髒腑。而有些不同的是,這些殘屍身上長滿毛發,有的可見鱗爪,有的生有尖角,赫然全都是妖物。
“是那魔物所為嗎?”沈鈺問道。
“不錯。魔物大多癲狂,發起瘋來全無理智,不管是人是妖,都會屠滅殆盡的。”沈落點了點頭,說道。
“它不是在青岩鎮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沈鈺忍不住道。
“應該是追著這些妖物來的。”沈落看了一眼前方濃重夜色,說道。
“既然如此,這桃林是不能繼續走了,我們得繞更遠的路了。”沈鈺嘆息一聲,說道。
“怕是來不及了……”沈落眉頭深鎖,緩緩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前方虛空中忽然傳來“鐺”的一聲鈴響,聲音空靈異常,在整片桃林當中回響,令人打心底生出一股不安。
沈鈺循著鈴聲朝前方望去,就看到濃重夜色裡,忽然有一盞燈亮了起來,光芒搖曳著朝這邊緩緩飄了過來。
沈落暗暗握住袖裡的七星筆,很快取出了那柄法器半月環,另一只手裡,也換上了一張落雷符。
那鈴鐺響動的頻率不高,幾乎是十數息才響起一次,等其第三次響起的時候,那盞燈火已經飄到了沈落兩人身前十來丈的位置。
沈落這才看清,前方出現的,赫然是一個身著青袍,頭戴儒冠,身後背著竹制書箱的讀書人,其一手捧著一盞燭火,另一手則握著一卷古書,埋頭讀書。
沈鈺兩人看不見書生面容,只覺得眼前的畫面像極了一個負笈遠游的書生,秉燭夜讀艱苦求學的畫面。
只不過,若是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其身上青袍上印有大片黑色污跡,那正是大量鮮血凝結的產物,而起手中捧著的古書上,也印滿了血手印,一看便知不對勁。
沈落側耳傾聽,似乎還能聽到那書生,正在低聲誦讀著:“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乃如之人兮……”
眼前畫面實在太過詭異,沈落兩人都沒有輕舉妄動,沈鈺更是覺得背後直冒涼氣,雙目死死盯著那書生,不敢偏移半分。
當那書生第三遍讀出“乃如之人兮”後,誦讀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那枚懸掛在其書箱上的小巧鈴鐺,卻突然“鐺”的一聲,響了起來。
緊接著,那書生手裡的書緩緩放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白裡泛青的年輕臉龐。
那書生模樣並不醜陋,甚至還有幾分清秀,只是一雙眸子裡全無眼白,簡直比周圍夜色還要濃黑,渾身散發著死亡和衰敗的氣息,看起來就仿佛是從幽冥中走出來的一般。
“兩位,夜路走多了,是要撞鬼的,不知你們,想要去哪裡?”那幽冥書生一雙漆黑眼眸盯著兩人,忽然邪魅一笑,開口問道。
沈落與沈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答話,只是各自向後退了一步。
說話間,其渾身衣衫突然無風自鼓,滾滾黑色煙霧從中洶湧而出,瞬間就將其身外數丈範圍淹沒進去。
幽冥書生的身形也在煙霧的支撐下,緩緩升入高空,低頭俯視向沈落兩人。
“都得死,哈哈,你們都得死……”其嗓音變得無比沙啞,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一般。
這時,其背後背著的書箱,也隨之“突突”地跳動起來,箱門忽然“啪”的一聲打了開來,一股股更加濃郁的黑霧從中湧出,化作十數個陰煞厲鬼,張牙舞爪地懸在書生身後。
沈落定睛一看,就發現這些厲鬼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面蘊黑氣,滿臉猙獰,紛紛扭動著脖子,發出陣陣“咯咯”聲響。
“晚宴開始了!”幽冥書生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