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青鳶握緊湛盧劍的指尖白了白,她掙扎著,在身前的地面上寫下:“阿忍,求你別說了……我早已與他有約,今生不負……你,終究是來晚了一步。”
來晚了一步,錯了一生。我已將心交付。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然而,天樞子只是眉梢一挑,露出一抹贏定了般的輕蔑笑意:“鳶鳶,三清說過,不許你和他再有糾葛,否則,天怒難堪。然而,鳶鳶可還記得,在八卦永生之地,三清是允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我願放棄一切,只與鳶鳶作一對普通凡俗夫妻,三清允諾,乃是天地認同,三界祝福的大好事。”
青鳶心中一動,本能的刻劍為字:“為何,我和他就不行,為何,與你就可一世安?”
天樞子不在意的一笑:“三清的心思你我哪裡能明白,且莫去深究。只是鳶鳶自己明白就好,你和他注定了無法在一起,三清會多番阻攔。然而,鳶鳶只要回到我身邊,不僅三清允了……”
青鳶泛起一抹哀然的笑,湛盧劍刻下的字跡都些些不穩:“為什麼,為什麼天地間那麼多糾葛情緣,偏偏就是我和他不行?”
天樞子見女子的目光並沒有投向她,有些急了,他兀地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
就像千百年前,他無數次將手伸進水鏡湖那端,然後嘗試著十指交扣,她也總是含笑道,如今總算執子之手。水鏡湖隔兩界,無法觸碰,他們每次就這般自欺欺人,然而誰也不願揭穿這個真相。
“鳶鳶,回來好不好?三清允諾,天地祝福,我們繼續千年前的諾言好不好?你瞧,我這不是……執子之手麼?”天樞子溫柔拉起青鳶的指尖。
這是他熟悉的動作。
也是青鳶熟悉的動作。
女子的動作讓天樞子一愣,他伸出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收也忘了收回來。
“鳶鳶……”天樞子囁嚅著說出幾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的臉色有些茫然,瞳仁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底。曾經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他,此刻卻宛如一個受了欺騙的孩子,茫然的揪心的痛著。
青鳶只覺得自己的心也是針扎般痛。
畢竟那是他的阿忍,曾經他皺皺眉頭,她都要來句“皺眉頭醜了,娶不著媳婦”來哄他開心,只因為她看不得他有一點不開心,她是那麼的歡喜,他對她展露的笑意。
青鳶泛起一抹苦笑,她踉蹌了幾步,荒荒忽忽抬頭看向天。
那是九霄,那是神明之地,那是三清尊神所在。
青鳶無力的開闔嘴唇,發出無聲的質問——
“為什麼,偏偏我和他就不可以呢?”
忽的,沉沉夜色中,一個古老又威嚴的聲音傳來:“為什麼,你就不願回到他身邊呢?”
青鳶一愣,天樞子則是面色一喜。
這個聲音,儼然是來自九霄之上的三清。
聲音宛如鐘磬,回蕩在天地間,帶來一股洪荒的尊貴和洞察。然而大魏九州的人都聽不見,只有長安朱雀街的這兩個人才聽得見。
青鳶冷笑的彎了彎唇角,看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三清的監視下,堂堂的三清尊神,對她也是如此“不放心”。
天樞子倒是大喜,他正色斂衫跪倒,恭敬的三拜九叩:“拜見三清。”
九霄之上的聲音帶了幾分宛如勸導淘氣孩童的語調,重復了方才那句話:“青鳶,為什麼你就不願回到他身邊呢?”
這話和青鳶最開始的疑問,正好組成問答。
然而,一前一後,一問一答中兩個他,各是不同的男子。
局外人不明,局中人倒是都清楚,哪個他是方家夫子,哪個他是如今身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