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兩樣東西,值得永遠敬畏,一是浩瀚的星空,一是自己的內心。
星空,冰冷而黑暗,凡人無法生存,只有達到聖境的修行者才能御空飛行,穿行其間,游歷星辰、秘境、墟界。
黑暗中,一頭老黃牛走在虛空,背上坐著一位面容枯瘦的道士。
道士看上去五十來歲的樣子,顴骨高聳,眼睛狹長,給人一種狠厲之感。頭上的黑發,由一根蛇紋鐵簪固定,帶有些許銀絲,是飽經滄桑的歲月痕跡。
他背著一柄劍,但劍被一塊黑布包裹。
他手中還捧著一柄劍,但這柄劍,卻與石頭沒有區別,粗糙不堪。他視其為珍寶,雙手緊握,閉目感悟著什麼。
老黃牛四蹄踩在虛空,速度奇快無比,每一步都是數千裡。
“《無字劍譜》既然落入了你的手中,也給我觀悟一下吧?等我踏入神境,你再傳給我一柄神劍,這樣我立即就能成為神境中的強者。”老黃牛開口,吐出人言。
牛背上的瘦臉道士,悠閑閉目,道:“以你的天資,就算修煉劍道,也不會有什麼作為。”
老黃牛停下腳步,一雙拳頭大的牛眼中,浮現出不滿的神色,道:“我的天資怎麼了?是龍像般若掌打得不夠剛猛,還是天河神拳修煉得不夠精妙?鵝大和鵝二,哪一次打得過我?”
瘦臉道士道:“你是得到了我的灌頂,直接以天地聖氣拔高了你的修為,境界一直走在它們前面,所以才能擊敗它們。在同境界,你想打贏它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快走!”
老黃牛仰著頭顱,鼻孔朝天,固執的道:“不走!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走了!我的天資都不高,多高才算高?”
鼻孔中,噴出兩管白氣。
瘦臉道士睜開狹長的眼睛,皺眉道:“當年我在百枷境,就能修煉成神靈步。你都半神巔峰,卻還沒有修煉成功,這也算天資高?”
“你是空間掌控者,我又不是。”老黃牛道。
瘦臉道士道:“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又要與我杠上?早知道,就不該放你出來。”
“豈止是因為這點小事,我忍你很久了!你既要我擊敗鵝大、鵝二,又不肯傳我真本事。你說,你不讓我修煉劍道,今後我怎麼繼承你的神劍?”老黃牛道。
瘦臉道士愣住,道:“你的心倒是挺大,還想繼承我的神劍?”
“神丹,你也沒有給我一枚啊!”老黃牛道。
“你還想要神丹?”
“我是你的弟子,你不給我,卻給別人。說到這裡我就火大,我將你視為師尊,你卻視我為坐騎。這何其不公?”老黃牛道。
瘦臉道士被氣得不輕,這牛是越來越混賬。
他從牛背上跳下來,一巴掌拍在牛角上,道:“若不是我,你早就被屠夫宰了,變成鍋裡的牛骨湯。”
“胡說!明明是我天賦異稟,一腳踩死了屠夫,這是你說的,別抵賴!我記得真真的。”老黃牛的牛臉拉得很長,一副看瘦臉老道很不順眼的樣子。
瘦臉道士氣得腸子打結,食指指了老黃牛半天,狠狠的道:“遲早將你燉了!”
“燉就燉啊,像誰被嚇住了一樣。”老黃牛道。
“早知道就不該教你修煉,你這個孽畜。”
“看,我就說,你沒有把我當成弟子!教我修煉,完全就是讓我去對付鵝大鵝二,對我可有半分感情投入?完全沒有用心教。我能戰勝鵝大鵝二,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我自己足夠努力。”
“我對你,還要投入感情?”
“當然了!牛也是有感情的,我對你投入了感情,視你為師,視你為父,你卻只是將我當成了一只工具牛。這公平嗎?這不公平!”
……
一道一牛,在星空中爭執。
老黃牛很固執,始終認為瘦臉道士只是將它當成工具牛,對它藏著掖著,不夠真心,因此很不滿,停在原地,拒不向前走。
瘦臉道士卻認為,以它的資質,還不夠資格做自己的弟子。
況且感情的事,講究你情我願,強求不得。
瘦臉道士失去了耐心,道:“總之,你達不到元會級代表的水平,我就不會承認你是我的弟子。呃,看來得把你扔進星空戰場,好好磨礪一番,你才能認清自己。”
老黃牛一副完全不怕滾水燙的樣子,道:“去就去,我早就想大殺四方,直接對外宣稱我是你的弟子。只要名聲打出去了,到時候,你就算不承認也沒用……”
“噓!別說話。”
瘦臉道士察覺到了什麼,目光向宇宙中的某個方位望去,瞳孔上,出現一層星霧一般的真理光華。
老黃牛見他神情十分認真,倒也不敢打擾,悄聲問道:“怎麼了?”
“好重的屍氣!怎麼會這樣,這裡可是在星空防線的後方,難道有屍族大軍悄然穿過防線?走,過去看看。”
瘦臉道士收起石劍,跳到老黃牛的背上。
老黃牛道:“好吧,正事要緊!先暫時存在這裡,下次有時間,我們再理論。我才不做工具牛!”
距離此處數百萬裡之外的星空中,灰色的屍氣彌漫。
屍氣陰寒,如同海洋一般廣闊,向外擴散。成千上萬的腐屍飛在其中,圍攻一群身穿道袍的人族修士。
這些人族修士修為都很高,皆達到大聖境界。但屍族的數量卻是他們的千倍萬倍,像無窮無盡。不時就有修士受傷,甚至是隕落。
“啊……”
慘叫聲響起。
一位不朽境大聖,被一只渾身長滿黑色長毛的屍族大聖一爪挖穿胸膛,心髒被扯了出來。
頃刻間,那位大聖肉身變黑,化為膿血。
但遲了!
已經有不少風族大聖受傷,屍毒入體。
只不過,沒有剛才那位大聖那麼嚴重,所以憑借深厚的修為,能夠勉強支撐。可是,皮膚下的血管,已經變成黑色,戰力大受影響。
“屍族的數量太多了,根本殺不出去,不如我自爆聖源,為你們打開一條生路?”一位中年道姑性格剛烈,欲要玉石俱焚。
風千樹低頭看了一眼纏在腰上的乾坤空間袋,將其解下,直接吞入腹中,道:“別衝動,我已經傳訊給風兮真神,她很快就能趕來接應我們。再支撐片刻!”
“該死,屍族大軍是怎麼繞過星空防線的?它們難道就不怕有來無回?”一位風族大聖一邊揮劍劈斬,一邊憤懣的說道。
有人驚呼:“不好!屍氣中,也有陰殤屍毒,可以穿透護體聖氣,侵入體內。我感覺血氣在被腐化,越來越虛弱。”
在場的風族大聖一共三十多位,他們看著自己變得灰黑的皮膚,全部慌亂了起來。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化為膿血,想到自己有可能變成腐屍,沒有人能夠保持冷靜。
“跟它們拼了!”
“就算是死,也要拉這些屍族陪葬。”
那位修為達到百枷境的中年道姑,體內血液燃燒,化為一道刺目的光華,衝入進屍群中。
“不要!”
“元清!”
……
風族的大聖皆是滿眼血絲,憤恨不已。
即便他們在星空戰場已經征戰多年,見慣了生死,卻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自爆聖源,這需要莫大的勇氣才行。
“啪!”
一道羽毛形態的雷電,劃破屍氣,連接千裡,擊中飛出去的中年道姑。
還未等她自爆聖源,肉身和聖源就被劈碎,身體在屍氣中炸開,化為一粒粒火花。
灰色的屍氣中,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還想自爆聖源?今日你們都得死,誰都逃不掉。”
風族的大聖全部驚呆,石化一般望著中年道姑爆開的地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竟然連自爆聖源都做不到?
一股絕望的情緒,隨之蔓延而開。
“拼了,戰!”
一位位風族大聖被激怒,復仇情緒上湧,體內聖血燃燒,不顧一切的衝向屍氣中。
風千樹也想衝出去,但卻被兩位千問境大聖攔住。
其中一位千問境大聖,道:“別忘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們都可以死,你不能。你得把東西,親手交給真神。”
“殺!”
兩位千問境大聖飛了出去,體內壽元和聖血同時燃燒,聖術打出,屍族修士成片成片的墜落,化為殘屍碎骨。
但,風族的大聖,也不斷在風千樹的面前隕落。
縱然風千樹鐵血無情,此刻也是眼角浮淚,嘴裡發出一聲長嘯,提起一口重劍,向屍族大軍中衝殺過去,欲要突圍。
“哞!”
一道震耳驚天的牛叫,與風千樹的嘯聲同時響起。
滾滾屍氣的上方,一只山岳那麼粗的牛蹄,踩落下來,將四位攔截向風千樹的屍族大聖全部踩得爆開,化為四團腐血。
風千樹亦被牛蹄爆發出來的氣勁,震飛出去。
風族還活著的二十多位大聖皆被驚住,不知何方神聖駕臨,是敵是友?這戰力,有些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