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鏘!
刀兵出鞘聲連成一片,肅殺的氣機從大地上升起,令昏黃的天空愈發黯淡起來。
青衫劍王沒有意外,只是目光漸漸變冷,一條天路也不能換,這更令他們堅定了殺心,一旦等到此子步入無上領域,再參悟出來時空禁忌,諸族無上高手就有了一個可怕的大敵。
叮!叮!叮!
昏黃的天空中,突然飄落下來雨滴,刀劍矛戟之上,頓時炸開了一朵朵銀花。
很快,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蘇乞年也露出了鄭重之色,沒想到初至界關,就遭逢大事,眼角余光掃過身後的諸多同族,他漸漸體會到老山主肩頭的沉重。
真正的強者,不僅僅是個人的勇武,更肩負著族群的興衰。
最先出手的不是異族,老殺王立在那裡,青衫劍王驀的抬手,劍指刺穿虛無。
鐺!
那是一柄黢黑的匕首,不過一尺來長,被劍指抵住,兩者間迸發出刺目的混沌光,恐怖的神能氣息,將虛空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如天溝延伸向遠方。
直到這時,老殺王的身影才漸漸淡薄下來,這種詭異的身法與極速,就算是以蘇乞年的光明心,也沒能第一時間洞悉。
他認識到自己與真正的無上強者之間的差距,修行路上,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呼!
下一刻,不僅僅是老殺王與青衫劍王,另外兩位無上劍王,以及舊傷未愈的當代荒龍王,齊齊消失在了界關前,虛無中,漸漸有雷鳴般的撞擊音響起,似乎相隔了一個世界。
那是無上的戰場。
與此同時,剩下的青雨准王等十位無上生靈,也都浮空而起,五族之中,足足十五道准王氣機迸發,虛空龜裂,生出了蛛網般的裂紋,這裡是界關天路,這種異像已經足以令聖人驚悸。
而十五道准王氣機中,連同老石人,足足兩道不朽意志鎖定了蘇乞年。
轟!
也就在這一刻,界關前,籠罩千步殺場的無上氣機散去,兩方人馬幾乎在同時動了。
數以萬計的諸族高手,在這界關前,像是炸開了兩輪璀璨的神陽,殺戮之氣像是天海決堤,倒灌而下,昏黃的天空都扭曲了,瓢潑大雨被隔斷,又像是分開了兩道傾天大幕。
而在蘇乞年的眼中,天地是寂靜的,唯有兩道身影立在他的世界裡。
老石人肩頭按落下來一只繚繞星光的大手,像是諸天星辰都囊括在了指掌之間,那冰肌玉骨上深可見骨的刀痕,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有刀鳴鏗鏘,絲絲縷縷的鋒芒之氣被逼出,濺落出來,擊穿虛空。
准王!且是來自星辰族。
即便是此前那位星辰族聖人隕落,這一位都沒有開口,反而是老石人出口呵斥。
一個看上去宛如少年的准王,清秀的面容,如黑鐵一般黝黑的甲胄,氣息平和,如宇宙星空一般悠遠,甚至很難捕捉到絲毫情緒變化。
他沒有憤怒,仿佛剛剛隕落的,不是他的族人,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存在。
蘇乞年的眼中,浮現出凝重之色,這是一個准王,且是一個了不得的准王,絕非是他往日裡所交手過的那些准王可比,該是一位在准王路上走出了很遠的存在,蘇乞年感受到了無上戰名的躁動,像是一種示警。
這是自他銘刻天碑,打上聖王榜,無上戰名開始蛻變之後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感應。
不過數息間,老石人的傷口就恢復如初,氣息也高漲了一截,雖然尚未回到巔峰,卻也相差不多了。
“很不錯的刀法。”
少年准王開口,贊嘆道:“不止有虛空、時間,刀道中有光明,還有一股古怪的道韻,一個人身兼數法,年輕一輩,你有問鼎之姿。”
只是碰觸傷勢,就能夠洞悉這麼多,蘇乞年面色沉靜,一身戰血卻開始沸騰。
“我也給你一個選擇如何。”少年准王忽然開口道。
蘇乞年挑眉,老石人青玉眸子一怔,不明白這位星辰族的道友到底想干什麼。
“我要一枚時間道種,作為交換,我可以保你一命。”
什麼!
老石人吃了一驚,時間道種可不是一般的東西,所謂道種,是唯有明悟了法則的神聖人物,才有可能凝聚出來的,有一定的可能,令他人明悟其道,但非是絕對,這其中牽涉到了很多東西,而道種不可輕予,不僅僅是因為珍貴,每一位神聖,就算是步入了無上之境,也只能凝聚一次,且會對於精神意志造成一定的損傷,需要很長時月來蘊養。
尤其是禁忌法的道種,老石人曾經聽說過,浩瀚星空中,曾有人凝聚過禁忌道種,非但沒有成功,反而遭到反噬,受了難以彌補的道傷,從此道悟止步,修為停滯不前,很快黯然坐化。
當然,也有成功的,但付出的代價,遠比一般的道種更大。
不可否認,禁忌法的強大,剛剛在這年輕的人族神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但是星辰族准王是什麼修為,這時候涉足時間法,不說能不能領悟,就算領悟了,想要將其演化到秩序之境,也有很大的困難,畢竟就算是准王級人物高屋建瓴,但隨著悟道的數量增多,參悟起來也更加困難。
否則也不會有諸天路這樣的禁忌存在,諸族修行者,只要達到一定境界的,都有所了解,古往今來,都沒有成行的,留下的是一座又一座荒塚。
而保這年輕人族高手一命,諸族無上更不會答應。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蘇乞年淡淡道。
“你沒有選擇,”來自星辰族的少年准王很平靜且從容,語氣不疾不徐,“你很強,但終究沒有徹底步入准王領域,有些東西不曾真正觸碰到,即便以虛空與時間之力,只要不曾徹底躍遷,臻至秩序之境,你今日也走不了,這不是威懾,也不是恐嚇,若是不信,你可以試試。”
就在其話音落下的同時,蘇乞年的身影如鏡面一般破碎。
而不遠處的虛空,又如水面一般,蕩開了細密的漣漪,一襲白袍重現,蘇乞年有些詫異,他眸子變得如琉璃一般通透,映照四方虛空,卻看到了一片浩瀚的宇宙,星辰如海,而他立在其中,如滄海一粟。
“宇宙囚籠!”
似乎想到了什麼,老石人失聲道:“你居然練成了這門無上法。”
“道友好眼力。”少年准王微微頷首。
宇宙囚籠!
蘇乞年蹙眉,他也是初涉無上之路,有些東西並不了解,甚至最初關於無上天關,也是通過河老三才知悉一二,二師兄祁清雖然指點過他不少,也以精神印刻,傳授給他不少關於浩瀚星空的秘辛,但到底不能盡數囊括。
老石人沉默下來,宇宙囚籠是什麼,他卻是很清楚,因為兩族交好,加上他曾經覲見大帝,得到過一些指引,觀摩過一些古老的石刻,了解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無上戰史,宇宙囚籠,就在其中驚鴻一現。
那是由浩瀚星空第一紀元,那位星辰族皇者推演出來的殘法,化宇宙為囚籠,斷絕諸法,但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徹底誕生。
直到浩瀚星空第二紀元,星辰族曾走出一位驚才絕艷的無上大帝,以星辰法為基,勾勒諸道,竟演化出一方宇宙雛形,化成驚世囚籠,出世之日,將風家人皇都困入其中,雖然只有數息,其也隨後隕落在人皇手中,殘法失傳,但宇宙囚籠依舊銘刻在那一戰存活下來的幾位無上存在腦海中,並留下了遺刻。
難怪這一位有如此底氣。
這是欲以時間道種滋養宇宙囚籠,補全諸道,以代諸天。
看似走的是諸天路,雖然同樣艱難,卻有不小的可能成行。
老石人可以想像,一旦其補全諸道,宇宙囚籠圓滿,怕就是號稱封天鎮地的封鎮禁忌,也未必可及。
“小友覺得如何,不用妄圖拖延時間,否則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證,你能活著出去。”
這位星辰族的少年准王看上去很清秀,黢黑的甲胄加身,立在那裡,宛如一方宇宙的中心,一頭如星空般的長發深邃,像是彙聚了諸天星光,絲絲縷縷的准王氣在肌體之上彌漫,雖然不曾真的出手,但那種威儀,卻是比老石人還要濃重許多。
嗡!
蘇乞年的回應很直白,他一只手化掌為刀,有清濛濛的光雨灑落,虛空中響起了嘩啦啦的聲響,冥冥之中,仿佛可見一條偉岸長河橫亙在虛無之中,不知起始,不明方向,那是時空長河,隨著蘇乞年這一刀落下,仿佛又一縷風自時空長河之上吹來,要磨滅一切。
老石人凝聲道,身邊那位星辰族的道友卻是露出饒有興致之色,他雙手懷抱虛無,一股浩瀚而古遠的氣韻,自虛無中來,籠罩這片天地,蘇乞年劈落的一刀,仿佛斬入了沒有止境的虛無之中,如泥牛入海,甚至那衍化的時空之力,都被吞納一空,輕描淡寫間,就被化解了。
轟!
又有無量光,照亮天地,仿佛自開天辟地之初而來,蘇乞年刀勢再變,回歸根本,以光明立心,洞穿一切虛妄,破除一切禁錮。
太熾盛了,這一刀比神陽還要耀眼,少年准王卻神情不變,雙手轉動,蘇乞年的掌刀落入其間,頓時被定住了,無量光黯淡,刀勢鋒芒都潰散開來。
“光明也有止境,恆星無數,如何抵得上宇宙浩瀚。”
來自星辰族的准王淡淡道:“還要再嘗試嗎,你的刀再強,也破不開我的宇宙囚籠,只會為宇宙雛形汲取,化成道力,成為滋養。”
“我要感謝小友,這片刻間,抵得上數年之功。”
蘇乞年止步,面露異色,這種法當真是驚絕世間,居然連時空與光明都能夠吞納,雖然或許與他道悟未曾圓滿有關,但不可否認,他真的無法傷到這位星辰族准王一絲半毫。
掌刀再次抬起。
星辰族的少年准王皺眉,這是看不清形勢嗎?這麼多年來,他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這些人族一點都不懂得變通嗎?能夠活著,就有希望,還有什麼比希望更加珍貴呢?
蘇乞年神情肅穆,徹底沉入了光陰不滅刀的刀境中。
他徐徐一刀朝前劈出,清濛濛的刀光乍現,又斂去,無量光浮現,也黯淡了,最後,那掌刀變得如同石質,卻又有一種淡淡的琉璃光澤。
平淡無奇的一刀,不知為何,來自星辰族的少年准王,卻沒來由地心神一跳。
轟!
他渾身綻放出璀璨星光,一顆又一顆大星虛影在背後浮現,幾乎凝成實質,隨著其雙手劃動,一顆顆大星轉動,八方激戰的諸族強者在這一刻消失了,老石人看到了一片黑暗的宇宙,星星點點,宛若初生。
一身秩序之力竟如同消失了一般,老石人震驚地發現,他連諸天道海都無法感應了,像是去往了另一個世界,諸天不存。
太強了!
這位星辰族的道友怕是快要闖過第三重無上天關了,老石人感到了無處不在的不朽意志,烙印在這方宇宙的每一寸所在,強大的星辰秩序,駕馭道種之力,演化宇宙囚籠,那星光點點,竟已有近百數。
至少近百位神聖高手的道種。
老石人心生搖曳,這一位所圖甚大,如非是他機緣巧合有所了解,怕當今浩瀚星空下,沒有什麼人,知曉這位居然在重新演化那門曾令皇者淪陷的無上帝法。
吟!
突兀的,有淡淡的刀吟聲響起,不是很清晰,像是跨越了無盡星河,又好像自宇宙邊荒而來,刀吟聲漸漸高亢,不多時,就有一道清越的龍吟聲,在這黑暗的宇宙中升起。
那是……
老石人睜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什麼,一條真龍,卻生有三根龍角,如琉璃般的龍鱗古拙,泛著淡淡的石質光輝,盤踞在宇宙中,無形的威儀,那股滄桑與雍容,超越了他過往一切所見的生靈。
“天龍……遠古天龍!”
倏爾,似乎想到了什麼,老石人瞳孔一下劇烈收縮,喝道:“是他!”(求訂閱,求票票,兩章合一一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