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仙皇敗了!
星空寂靜,當看到那道光耀諸天的身影時,一切嘈雜與爭議都戛然而止。
即便是無上生靈,也心神戰栗,那莫可名狀的壓迫感,像是自心靈深處生衍,直接打上了永恆不滅的印記,很難想像,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生命高度,不是皇者,卻連一代仙皇都被壓制,遭逢大敗,有年老的異族大帝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諸天……禁忌!”
這是玄黃大地前,一代神皇語氣沉凝,其音隆隆,響徹星空。
諸族大界,很多人眉眼直跳,心神激蕩,連諸皇都承認,這又是一位諸天禁忌般的人物,不是皇者,比肩、甚至凌駕於皇道領域之上。
“相比吾師,我還差得多。”
蘇乞年開口,立在不周山腳下,這道未明的化身看向一代神皇,語氣平靜,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人族欲以一族之力,阻道諸天內外嗎?”當世神皇沉聲道,“你應該很清楚,天上那些蓬勃的力量,我等在下界都有感,你們守不住的。”
“這是諸天孕育的造化,不屬於人族一族。”
有冷冽的聲音,雄渾而霸道,那是這一代的魔皇,一身黑甲,一頭紫發虯曲,每一根都鏗鏘作響,將時光都割裂開來,而在其足下,魔道汪洋的倒影清晰可見,無數魔影在咆哮或囈語,那是最本源的先天魔音。
“這世間造化,皆為諸天孕育,從來都是有緣者或強者居之,”蘇乞年淡淡道,“遑論爾等血脈源頭不純,雖非是血脈後代,卻可算是精神後裔。”
太古之初,混沌未開,一群域外生靈秉承先天而生,化為神魔,雖然血脈天成,但他們的意識終究取代了原本的先天靈識,或許在常人看來,這種血脈傳承與域外無關,但涉足神界,接觸到精神常駐的蘇乞年卻洞悉,精神領域的盡頭,亦是生命進化的究極領域之一,所以這些後世的種族,尤其是時空天塹上,即便存有異心,但以時空主藤的底蘊,未嘗沒有後手。
八族皇者罕見地沉默不語,蘇乞年並不意外,諸天歸一之後,天凡兩界相通,很多消息互通有無,尤其是屹立在星空之巔的諸皇,成皇本就是一條前路未盡的超脫路,眼下更進一步蛻變後,超脫意識高漲,足以覺察到血脈起源的異樣。
浩瀚星空中。
蘇乞年止步,足下黯淡的星海復歸光明,也令得一身仙血的當世仙皇松一口氣,自成皇至今,他從未遭遇過如此艱難的一戰,眼前這位帶給他的壓迫力太強了,雖然對於屹立於皇道領域的至高人物而言,不存在絕對的強和弱,都是各自道域的絕巔強者,但此刻仙皇不得不承認,這位已經比當世諸皇更高一線。
哪怕只是一線,也足以擁有絕對的壓制,當然,想要徹底鎮殺一位皇者也沒有那麼容易,不過隨著蘇乞年止步,仙皇眼中也浮現異色,人間太寧靜了,這與他們的初衷相悖,他得到諸皇傳音,竟邀請他入人間一敘。
“請。”蘇乞年淡淡道。
雖然臉色並不好看,但身為一代皇者,當世仙皇深吸一口氣,無盡星河黯淡,八荒清氣入體,皸裂的皇道仙體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瞬息間恢復如初,皇道氣機斂去,他氣質出塵而縹緲,朝著蘇乞年輕輕頷首,道:“請。”
下一刻,在諸族強者錯愕的目光下,兩大強者並肩而行,走進人族星空。
“這到底是怎麼了,兩大至高人物一戰,就這麼落幕了?”
有王者遲疑道,很快被族內一位大帝駁斥:“怎麼,你還想看皇隕嗎?”
開口的王者訕訕一笑,但隨即凝住了目光,諸皇的異樣,這看上去有些虎頭蛇尾的皇道之戰,無不告訴他們,眼下諸天內的局勢何等復雜,這些日子的異像,似乎昭示著一場前所未有的變局,只是眾生並非是博弈者。
蘇乞年與仙皇走進人間,諸皇的目光在第一時間落下。
即便是五大人皇,眼中也有感嘆,尤其是當世戰皇,幾乎是親眼看著這一位崛起,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在短短三百多年裡,這位竟能走到這樣的高度,雖未立身於皇道領域,卻獨辟己道,作為生命進化的拓路者,更值得後來人禮敬。
仙皇則面無表情,掃一眼八族皇者,沒指望得到什麼回應,事實上這須臾間他已經洞悉因果,但真的直面五大人皇,心中還是有些不自在,畢竟人族拒絕了仙族回歸。
而這一天,注定要被浩瀚星空所銘記,當世諸皇齊聚人間,在非是紀元之末的歲月裡,諸族很多活化石感嘆,無盡歲月之後,當下成為古史,後來人又會怎樣看待這段歷史,他們又會得到怎樣的評價,而這一天,對於未來又意味著什麼,沒有人知道。
對於皇道領域而言,時光可以掌控,如非是忌憚時空守序之力,過去亦非是萬變尤定,不過十余息的光景,諸皇已經言及很多,也達成了初步的共識。
蘇乞年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身下的玄黃大地上。
諸皇共議,各自分出一縷化身進入玄黃大地,真身不沾造化,以窺虛實,至於究極土壤的歸屬暫且擱置。
五大人皇,加上九族皇者,以及蘇乞年這位天帝繼任者,十五道化身凝實,只是諸皇的目光在蘇乞年身上有所停留,相比於皇血,蘇乞年初步扎下永恆不滅的根莖,道經與氣脈都不復存在,唯有一身道血,與戰體共鳴,滲透虛無、無盡混沌與時空。
可以說,這是一身全新的永恆戰血,那孕育而萌發的生命道種,既是蘇乞年道與路的根源所在,亦是永恆戰體本身,時空內外皆同力,這一身永恆戰血就如點燃的生命之火,在淬瀝生命道種的同時,也如根莖般,不斷汲取時空內外,虛無之地一切養分。
是以,在諸皇感來,蘇乞年這一滴戰血,即像是一口亙古未見的恐怖黑洞,又像是諸天內外,一切光與熱的源頭,那股由內而外蒸騰的生命氣息,竟比皇血更加盛烈。
嗡!
蘇乞年邁步,身為玄黃人皇,那天青色華蓋裂開一道口子,一股與當下諸天截然不同的天道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諸皇眸光平靜,卻也微微頷首,古往今來,道缺之地都舉世難覓,大都是一些極其特殊的秘境,且天道意志大多蒙昧或初生,因為秘境本身就不穩固或是占地有限,如眼前這般龐大,且眾生繁衍,天道意志幾乎直追諸皇者,堪稱古今唯一了。
雖然有蘇乞年的勾動,但諸皇化身降臨,依然引起了玄黃意志的躁動,幾乎是同一時間,諸國天命,各大元神人物俱心有所感,他們神情凝重,仰望高天之上,晴空有雷音,沉悶無比,卻悠遠綿長,一股難言的壓抑感湧上心頭,卻又無法追溯,不知起源。
大元境內,天鷹嶺畔。
近十年來,這裡彙聚了五方諸國眾多強者,不乏元神人物,乃至覺醒人族戰血,開天辟地的存在,就連天命宗師般的神聖,也來了一波又一波,蓋因近十年來,這裡誕生了古今未有的異像。
只是源頭所在,令五國很多大人物忌憚,不敢輕入,正是號稱玄黃五大絕地之一的純陽絕地。
以純陽為名,顧名思義,純陽人物難入,而元神純陽之下,一旦進入其中,不成純陽,絕難走出。通常而言,進入純陽絕地的,都是一些元神路盡頭,雷劫難渡,或壽元無多者,方才孤注一擲,以求置之死地而成就純陽之位。
但自九年前,太陽墳場莫名熄滅,瑞氣蔽空,有純陽人物走入其中,一夜之間而登臨聖境後,絕地名存實亡,而更多的被譽為造化之地。
九年裡,越來越多的五國強者走入其中,雖然依舊十之八九有去無回,但只要活著走出來的,大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甚至一躍而攀升了一重大境,穩固無比,這在修行路上,是有悖常理的。
九年過去,很多大人物雖然依舊遲疑,不敢輕入,但已經快要按捺不住,尤其是近日,那瑞氣蒸騰愈發濃烈,幾如地火噴湧,哪怕是純陽絕地外,也清氣流溢,堪比諸國境內那些聞名於世的修行聖地。
無聲無息的,十五道身影出現在這純陽絕地內。
如琉璃般的結晶大地,映照著十五道朦朧的身影,只是入眼的,是一顆又一顆枯敗的太陽星骸,徹底熄滅,空氣中彌漫著絲絲縷縷的陰冷氣息,遠方可見無窮瑞氣,自絕地深處湧出,卻也伴隨著陰風嗚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耳邊輕語。
“妖族?”
不遠處有驚疑聲響起,那是一個年輕人,立在數十丈外一道天坑中,看著不遠處那突兀出現的十五道身影,實在是其中幾道委實不像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