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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道長街西首。
那扇破碎的金絲楠木大門已經重立,不過卻少了濃厚的包漿,缺失了歲月滄桑的氣息,與整個書院顯得格格不入。
而今,皇家書院進出的諸多外院弟子,都沒有多少笑臉,這一年於他們皇家書院而言,歷史上必定會成為一段黑暗歲月。
道院重立,外院院長被人鎮壓在書院大門前,這是一種傾盡五湖四海也難以洗刷的恥辱。
不過現在,所有人都明白,已經奈何不得道院,有天帝城那一位人王坐鎮,除了天命宗師出手,元神榜上,恐怕只有排名前十的數人聯手,方才有機會抗衡。
但想要元神榜前十的人物聯手,也幾乎不可能,不說身為元神榜高手的精神意志,不允許與人圍攻,這其中更牽扯到諸多勢力,每一尊排名前十的元神高手出手,都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輕易不能夠做出選擇。
“滾出去!”
這一天,一個一身素白長衫的少年被人從皇家書院內扔出來,連同一個書囊,被摔破在地,很多書籍散落出來。
少年一身腳印,卻顧不得滿身酸痛,撲上前,要護住散落的書本,卻有一只大腳落下,踩在一本珍貴的木刻板《詩經》上。
“你們不怕有辱斯文!”
少年怒喝,目光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幾個年輕書院弟子,斥道:“聖賢書不容褻瀆!”
“去你的!”
又一只大腳落下,將他踹飛出去三、四丈,這是一名青年,他俯瞰前方疼得鼻尖冒汗的少年,嗤笑道:“你讀書讀傻了!不想練武,光讀書能有屁用!能護得住我大漢江山萬裡,妖族打進來,死得第一個就是你這種廢物!”
“聖賢以教化天下,妖魔亦可改邪歸正!”少年咬牙道。
“等妖魔殺了你全家,你若還能這麼說,你就是聖賢!”青年冷笑,“對了,你爹是月下風雨李長天,或許屆時能夠護得住你周全,真是虎父犬子,月下風雨何等風姿,竟生出你這樣的兒子,真是三生不幸,鑽牛角尖鑽到我皇家書院內,若非你是李家獨子,下一代家主的唯一嫡傳,你認為你能進來我皇家書院?真是笑話!我皇家書院不收只讀死書的廢物!你的道理,去邊疆和妖師說吧!”
咚!
大門轟隆一聲關上,少年怔神,忽然感到精神有些恍惚,很久才回過神來,這裡是皇家書院,不是他紫陽城李家,哪怕他父親為元神榜高手,這座書院也不會有絲毫在意,事實上,以他的底蘊,也的確是得不到舉人功名,論詩書策論,他早已足夠,只是大漢歷來只有武舉沒有文舉,詩文策論從來都不是主考,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高中。
他向來仰慕皇家書院的諸多學士大儒,皆是滿腹經綸,有太多他向往的東西,只是直到真正走進了這座皇家書院他才發現,與想像中似乎並不相同。
哪怕是教導他的那位學士,一天也只有一個時辰用來讀書,剩下的時間就是參悟武學,打熬真氣,特別是在知曉他不願習武之後,就逐漸冷淡下來,甚至他再討教,也只是三言兩語,就隨意應付過去,再到後來,就不再見他。
身為北李家的傳人,這樣被人掃地出門,他滿臉羞愧,同時又有萬分不忿與倔強,讀書明理,怎麼就不能教化妖魔,為何一定要打打殺殺,舞刀弄槍,非要見血才肯罷休嗎?
背上書囊,他有些漫無目的地走在皇道長街上,進京求學,尚不滿一個月,就這樣回去,他十分不甘。
“道院弟子!”
“謝凌雲,是劍神山莊的傳人,得承有《磨命九劍》這一門頂尖劍法!傳聞這一門劍法練到極致,可參悟劍神山莊那一門絕世劍法《奪命十九劍》!”
道院弟子?
李成道露出錯愕之色,這是近日以來皇家書院的禁忌,即便是他也知曉,書院院長,在這道院手中吃了大虧,他皇家書院,最近顏面盡失,整個長安城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他們。
李成道轉身就想避開。
“成道!”
有聲音響起,李成道神情一滯,嘴角就泛起一抹苦笑,轉過身來。
劍神山莊這一代的莊主,與他父親李長天是至交,自然劍神山莊與北李家族多有來往,經年拜訪,這位劍神山莊六少爺,與他也是舊識。
“謝大哥。”
李成道語氣有些干澀,謝凌雲走上前,皇道長街上一些目光也彙聚過來。
謝凌雲蹙眉,看少年一身狼狽,不用多說,他精神力捕捉四方聲音,很快就洞悉七七八八。
搖搖頭,謝凌雲無奈道:“成道,這幾年你還沒有想通嗎?”
於這位李家少主,謝凌雲也是知之甚詳,聖賢書是真正讀到了骨子裡,可惜也因此不願練武,甚至有些厭惡,向來秉承的就是那一句“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現在看來,那位高居元神榜第十二位的世伯,也是頗為無奈,才將其送入這皇家書院,以期其能夠得到儒家真意,踏入武道,卻沒有想到同樣被人厭棄,甚至被逐出皇家書院。
“這樣,成道你隨我入道院。”謝凌雲道。
“道院?”李成道頓時露出猶疑之色,他想到了當初在長安城城門前分別的那位武當青羊峰少年掌峰,而今貴為道院院主,更勝過了龍虎山那位小天師,或將取而代之,位列龍虎榜第四十七位。
他剛欲拒絕,就被謝凌雲一把抓住手臂,朝著皇道長街東首拖去。
謝凌雲不用想都知道這個少年一定會拒絕,這位李家少主向來心比天高,除了一身詩書道理,遠門都沒有出過,住店打尖怕也是下人安排妥當,能有什麼生存能力,自己若是不管,餓死都有可能。
這樣坐視不管,謝凌雲相信老爹一定會把自己抽筋剝皮。
道院,證道大殿。
蘇乞年看手中的禮部文書,忽然覺得皇家書院之所以此前出手如此凌厲,恐怕也是有此因在內。
“龍塚!”
合共八十一個名額,皇家書院三十個名額,皇室四十個名額,道院十一個名額。
關於龍塚,蘇乞年本來以為只是傳說,卻沒有想到真的存在。
古老相傳,在人族疆域之內,共有五處禁地,是生命絕地,從來沒有人走進去,還能夠活著回來,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枯骨,就算是妖族,也不願涉足,生命絕跡。
五處絕地,其中有一處,就是龍塚,傳聞乃世間一切真龍血脈後裔的埋骨之地。
不過五處絕地都很神秘,傳聞龍塚中蘊藏無盡造化,不同於其它四處絕地,世間皆知其確切所在,只有龍塚,無人知曉其位置,一些史書手札中,也只有只言片語,現在蘇乞年看來,或許就是有心人為之,毀滅了所有的線索。
而真龍於皇室而言,無疑是神聖的圖騰,歷代漢天子,也被稱之為真龍天子,所用的文字,也是創演出來的獨有的龍文。
甚至有傳說,初代漢天子所鑄煉的那一口兵器譜排名第一的赤霄劍,就是以真龍骨煉成,有龍魂居於其內,才能鎮得住天子龍氣,一國之氣運。
“八月初,龍塚開,又是一百年。”
老人感嘆道,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透出濃濃的緬懷之色。
道院能夠得到十一個名額,雖然比之皇家書院與皇室,實在微不足道,但在蘇乞年看來,怕也是看在人王的面子上,才做出了這樣的妥協。
不管道院曾經有怎樣的過去,都未曾有禮部下達蓋有天子龍印的文書進行取締。
是以在蘇乞年看來,今日禮部來人,其中未必沒有那一位漢天子的影子。
這就令他有些琢磨不透,實在不明白那一位天下第一人的心思,
“院主!謝凌雲求見!”這時,證道大殿外,有人揚聲道。
嗯?
蘇乞年目光一動,是那位劍神山莊的傳人,他袖手一揮,紫銅大門便被真氣推動,緩緩洞開。
緊接著,蘇乞年便看到謝凌雲拖著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少年走進來,少年猶自掙扎,但似乎手無縛雞之力,被其生生拖拽進來。
“李兄。”
蘇乞年道,沒想到是這位紫陽城李家的少主,不過眼下看其一身裝束,恐怕遭遇並不是太好。
謝凌雲挑眉,道:“院主與成道是舊識嗎?”
蘇乞年也不隱瞞,點頭道:“曾有求於李長天前輩,派府中高手護持蘇某進京。”
“真的是你!”
李成道睜大了眼睛,本來一直以為是傳聞,甚至他也知曉多半為真,但真正見到眼前人,還是難抑心中的震動,兩人同時進京,而今自己被皇家書院掃地出門,這個少年卻掀動滿城風雨,刀裂大儒令,敗小天師,震動四方,如今更貴為道院之主,自己這一身狼狽與之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求月票推薦票,起點正版訂閱是對十步最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