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再次寂靜。
人皇女媧氏霸道無比,五色掌印將三皇強勢打入諸天之外,而後也隨之衝入那片灰蒙蒙的混亂與破滅之地。
皇道氣機消彌,但諸天百界的空氣,卻沉重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尤其是神界、鬼界與冥界,三族強者難以接受眼前這一幕,他們鎮世而無敵的皇者,聯手征伐,也被當世人皇傾軋,雖然未敗,但怎麼看,都未能占到半分上風。
人界祖地,有山呼海嘯,兆億人族熱淚盈眶,無論日夜,篝火通明,有天馬橫空,伴著無數人族強者的嘶吼與咆哮,恨不能打出人界,共伐諸皇。
太多的血與淚,多少先賢埋骨,這種恨欲狂,千年萬載都不能道盡。
蘇乞年只感到一身原始戰血灼燙,他從未感受過如此濃烈的情緒,這就是近古之初的先民們,不滅的戰血,不朽的戰意,不熄的戰火燎卷諸天!
天窟前,諸位人族王者感到幾分惋惜,如非是三皇化身出手,鬼王等黑暗諸王,絕難逃出生天。
而此時,那裂開的虛無已經愈合如初,那古樸的石屋,石屋前靜坐的青袍白發,都好像夢幻泡影,那麼的不真實。
直到消失前,那位也沒有開口,只有一道溫潤的目光落到身上,微微頷首,蘇乞年生出幾分復雜難明的情緒,從那目光中,那感到了一分真正的認可與親近,而非是最初的師徒之誼。
所有人都在等待。
大師兄洛生邁步,來到近前。
“見過宗師。”
人族諸王微微躬身,見禮道,姿態放得很低,因為眼前不只是一位臨近大宗師領域的陣道強者,更是一位絕世王者,連異族大帝都隕落在其手中,這種功績足以銘刻無上戰史,為後世無數人所傳頌。
“諸位多禮了。”大師兄洛生溫聲道,沒有刻意避讓,走到這一步,他已經不弱於無上大帝,只是本身進化的層次,還有一些欠缺,但並不妨礙諸王對他的敬畏,世間參悟陣道者萬千,誰能匹敵大帝,走到這一步,甚至比真正成帝,還要舉世難覓。
旋即,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蘇乞年身上,帶著幾分感嘆,道:“昔年一別,小師弟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委實超出了我的預料,只是小師弟你不該輕易衝入戰王路,或許留給我等的時月,不多了。”
不等蘇乞年開口,大師兄洛生鬢角的白發輕揚,又隨之搖搖頭,道:“不過每個人的路都不一樣,我能看出來,小師弟你已經開辟了己身的道之雛形,最終能夠結出什麼樣的道果,從來都不是看走過的是什麼路,戰王路又如何,你那幾位師兄師姐,這些年,都被消磨了幾分銳氣,沒有披荊斬棘,哪有蓋世無敵。”
蘇乞年沒想到,今日這位大師兄居然有如此多的感慨,不見了昔年的冷清與寡言,顯示出其真實的心境,或許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
轟隆隆!
諸天之外,偶爾響起劇烈的轟鳴聲,傳蕩諸界,像是直接自靈魂深處響起,那是諸皇在諸天之外交戰,那是一片未知之地,除了皇者之外,無人能夠涉足。
諸天百族,無數異族都不由自主地顫栗,他們心存憂患,更有幾分惶恐,人皇之威蓋壓諸天,令諸皇都黯然失色,對於那諸天外的皇道戰場,他們希冀三位皇者能夠逆轉戰局,人皇只有一人,只要鎮殺了當世人皇,人界祖地便如無人之地,諸族失去的榮光,這兩個多紀元的恥辱,都將全部收回,並一一清算。
“我們,或許該走了。”大師兄洛生再次深吸一口氣道。
“大師兄。”蘇乞年開口,他有很多困惑。
對於這方天地,這個紀元,很難想像,無空海眼之下,居然是近古第三紀元,從見到隔著時空出手的師父之後,蘇乞年就明白,眼前的一切真實不虛,更非是幻境,他所經歷的一切,也都真實發生了,那麼對於後世而言,他們到底意味著什麼,又會留下怎樣的痕跡。
“命運,從來都會修正一切,按照既定的軌跡運轉。”
大師兄洛生語含深意道,同時眸光也有些冷:“但即便是命運長河,無盡歲月中,也不是沒有崩斷過,只是太過古遠了,一些痕跡早已不可追溯,不可查,甚至不可輕念,這是天命,也是劫數。”
蘇乞年默然,關於命運,他涉足有限,這是每一個生靈,生命進化的過程中,都不可避免的遭遇,無論是輪回成聖,還是超脫之路,長生久視的路上,亦是在不斷掙脫命運的枷鎖。
這些話,大師兄洛生沒有回避人族諸王,身為無上生靈,已經涉足了諸天許多大秘,很多東西哪怕只是只言片語,也能很快洞悉,加上此前那虛無之後出手的無名人族強者,將巨人皇都打入了混沌原始破滅之地,這絕非是當世的強者,那逆亂時空的手段,遠遠超出了諸王的想像。
如此一來,眼前這兩位的身份,也就顯而易見。
雖然不可思議,但諸王更願意相信,在遙遠的未來,人族強者輩出,哪怕不是當世的皇道種子,只要戰血不滅,不朽的戰意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到底歸屬於何方,就一點也不重要了。
“走吧。”大師兄洛生開口,登天而上。
蘇乞年緊隨其後,兩道身影扶搖而上,越來越高。
補天宮前。
火栗聖人等補天宮強者眸光一凝,看那升空的兩道修長身影,天窟前的激戰映照八方,尤其是燧人氏隔著時空出手,照亮了極淵血土的天空,他們見到了征戰的諸王,恐怖的黑暗王者、大帝,還有那位年輕的准王,他們視為皇道種子,甚至在激戰無上鬼王。
某一刻,在火栗聖人等人看來,那已經不再是一顆單純的皇道種子,而在他們的心靈世界中扎根,綻開了一朵不敗的花,永不凋謝,似凝固了永恆。
蘇乞年升空,他們仿佛感到有什麼在離他們遠去,甚至有些記憶都開始模糊,那修長的身影,在他們心中,竟似有了虛淡的跡像。
怎能忘記!
火栗聖人等人搖頭,但這種異樣愈發明顯,哪怕是天窟前的人族諸王,也不例外。
半空中,無論是一劍道子,了無道子,裂金道子,還是九陽道子等,都想要將那道身影銘刻進腦海深處,雖然只是短短一天,雖然過往沒有半分交集,但在諸道子的心中,這位依然是那座浮空的天闕,永不更迭之主。
隨著蘇乞年二人的身影越升越高,快要脫離這條天路,諸王輕輕搖頭,知道一切不可逆,有補天宮的王者伸手,將一塊約莫三丈來高的碎石攝入掌心,這碎石上,殘留有一方刀孔,被燧人氏拳光焚結的琉璃土,再被那位的秩序鋒芒貫穿,如果真的什麼也不能記住,也希望能夠留下一點余燼,若是還能殘存一絲痕跡,便是最大的慰藉。
快要衝出這條天路的前一刻,蘇乞年回首,他的目光跨越千山萬水,到達了一角荒莽河畔。
生滿了青苔的磐石前,穿著殘破獸皮,手握骨矛的莽風,旁邊立著只有三四歲的妹妹莽雨,小家伙稚嫩而白皙的小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拉著哥哥的獸皮衣角,在朝著遠方用力揮手道別。(求訂閱,月票,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