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說好的酒神呢
殿中美人,擊鼓助興。
輕紗紅袖嫵媚寬大,白嫩細膩的手腕甩出有力的弧度,隨著銅鑼敲響,鼓槌利落地擊向牛皮鼓面!
蕭弈仰頭。
烈酒入喉,是久違的佳釀。
只是比起他花重金從長安運來的烈酒,這幾壇酒就像是開胃小菜,只有清冽甘醇,全無醉意。
一壇酒,他瀟瀟灑灑地喝了個干淨。
信手拭去唇邊酒漬,他笑容散漫:“痛快!”
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這麼痛快淋漓地豪飲過。
他拿起第二壇酒,趁著南寶衣還沒回來,繼續豪飲。
殿中沒出閣的小姑娘、嫁了人的小媳婦,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她們最厭惡男人喝酒,可今日才明白,原來她們並不是厭惡男人喝酒,而是厭惡不好看的男人耍酒瘋。
似蕭弈這等金相玉質的姿容,喝完酒面色如常,薄唇卻更加晶瑩緋紅,真叫她們想親吻他的唇角,也嘗嘗那烈酒的滋味兒……
姜側妃不悅,譏諷道:“邊陲小城,沒見過世面的男人都這樣,遇到佳釀,就知道牛飲。殊不知,喝酒就該喝得文雅,比如我的青雲與青河,他們飲酒的姿態就很文雅。”
眾人望去。
楚家兄弟端坐在圈椅上,大搖大擺地吩咐宮女替他們斟酒。
楚青雲搖著折扇,端起描金瓷盞,吟誦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念完,淺淺飲了那盞酒。
楚青河故作憂郁地托著下巴,一手端起描金瓷盞,接著吟誦:“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念完,跟著飲完那盞酒。
姜側妃笑道:“瞧瞧,這就是在盛京長大,在王爺身邊長大的孩子。舉止之間充滿規矩體統,那叫一個風雅!不似世子,如此佳釀,卻只知道牛飲,當真是辜負美酒。”
靖王妃沒吭聲。
她緊緊揪著手帕。
蕭弈也真是,明知道喝的是烈酒,還如此沒有分寸。
楚青雲他們一盞盞的喝,他卻一壇壇的喝,這不是明擺著吃虧嗎?
姜側妃接著笑道:“到底不在王爺身邊長大,行事有失分寸。一口氣喝這麼多酒,不當場喝吐才怪。姐姐你也是,既然把世子接回了盛京,就該請人好生教導。若是當場喝吐,丟他自己的臉也就罷了,萬一丟了王爺的臉,姐姐和世子擔得起責嗎?”
“蠢貨。”
靖王爺突然叱罵。
姜側妃虎軀一震。
她小心翼翼道:“王爺?”
“烈酒這種東西,是用來細品的嗎?越是喝的慢,酒勁兒越容易上頭。等著吧,你生的那兩個蠢貨,遲早要丟人現眼!”
姜側妃驚訝。
她鮮少飲酒,並不知道喝酒還有這般講究。
她擔憂地望向兩兄弟。
靖王妃開始得意了。
她嗤笑:“聽說南侍郎府的兩位姑娘都已及笄,想必她們今年就能過門。恭喜妹妹,喜得兒媳婦呀。蠢是蠢了些,出身和容貌也很尋常,但本妃瞧著,都是好生養的姑娘,說不定妹妹能三年抱六孫呢!”
姜側妃怒不可遏,“誰勝誰敗,還未可知,姐姐得意什麼?”
殿中。
蕭弈已經喝完三壇。
他慢悠悠放下酒壇,睨向長案一側,楚青雲還在很努力地背詩: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月有,嗝,月有嫦娥仙子……”
“蠢貨!”
楚青河一巴掌呼他臉上。
他義正言辭:“明明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搗藥玉兔’,哪兒來的嫦娥仙子?!我看你長的就像嫦娥仙子!”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楚青雲嗚嗚咽咽地啼哭出聲,“娘,弟弟打我!”
兄弟倆酒勁兒上頭,很沒有形像地在承樂殿扭打起來。
殿中眾人神情各異。
這才喝了幾盞酒,就醉成了這副模樣?
說好的酒神呢?
姜側妃只覺臉皮都丟到了東府園西街賣燒餅的鍋裡,烹油那麼一炸,她的臉皮瞬間就炸得通紅如蝦殼兒!
她急忙朝宮女遞了個眼神。
幾名宮女會意,連忙上去扶楚青雲兄弟。
可兄弟倆都是男人,輕易就掙開她們,連滾帶爬地跑到殿外。
接著,殿外就傳來了高低起伏的嘔吐聲。
姜側妃又心疼又臊得慌,忍不住高聲喚道:“青雲,青河?!”
楚青雲:“娘,我們沒事兒!弟弟把花生米吐出來了!”
楚青河:“咦,哥哥竟然吃了一碗豬腦?這個好像豬腦哦。”
殿中悄然無聲。
女眷們個個嫌棄地抬袖掩面,就連朝臣也都垂眸不語。
惡心!
太惡心了!
還要不要吃東西了!
老皇帝咳嗽了聲,“那什麼,這次比試,就算世子贏。蕭卿啊,你有什麼想要的寶貝,跟朕說說,朕滿足你呀。”
“臣沒什麼想要的寶貝。”蕭弈意味深長地望一眼姜側妃,“二位兄長的姻緣來之不易,不如請皇上當場賜婚。”
姜側妃怒極,“蕭弈——”
姜貴妃不悅:“願賭服輸,這般大呼小叫,還有沒有王府側妃的樣子了?!”
姜側妃只得按捺住心酸和不甘。
她的青雲和青河那麼優秀,要娶也該娶太師、丞相之女,怎麼能娶侍郎府的姑娘,還不如南寶衣呢……
可賭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訂下的。
她沒有反悔的理由。
賜完婚,蕭弈漫不經心地步出承樂殿。
楚青雲兄弟各自抱著一根紅漆廊柱,深情款款地喚著美人。
他看了片刻,十苦悄然過來。
他低聲道:“暗樁已經查到寶衣姑娘的去向。”
……
細雪簌簌。
南寶衣提著宮燈,獨自穿行於冷清的宮巷。
從西廠到承樂殿,需要穿過很長的宮巷,還會途徑藏經閣。
宮裡的一殿一閣、一草一木,她都熟悉。
纖細的身影倒映在宮牆上,比婆娑的梅花影更加秾艷嬌貴。
少女在藏經閣外駐足。
朱漆大門緊掩,覆蓋在黃銅門環上的積雪似乎被誰拂拭去。
今夜是上元佳節,是團圓的日子。
可是這人跡罕至的藏經閣,卻來了人。
會是她的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