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板,修補右腎麼?”於見水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問道。
“……”於見水差點哭了。
鄭老板,別鬧,你要做就做,苗主任都同意了,還扯什麼執業證的問題?
在場這麼多人,誰能拿這個說事兒?有兩三個大主任罩著,就算是常務副院長想要挑毛病,也得悠著點。
天知道這些大主任們會有什麼樣的能量。
“苗主任說……”於見水剛要說什麼,一把止血鉗子就拍在他的手上。
“於總,你說苗主任為什麼讓我做呢?”鄭仁站在於見水的身邊,兩人並肩手術。這種手術的模式很怪異,特別少出現。他小聲問到,只有於見水和身後最先搶到位置的蘇雲能聽到。
蘇雲借來神經外科的手術顯微鏡,給鄭仁戴在頭上,便厚著臉皮沒有離開。
“鄭老板……”於見水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平穩,“可能是劉哥沒回來的原因吧。”
“嗯?”
“劉哥和你一批去的前線,遇到了一次強震,後來說是失蹤了。前面的人也一直在找,但也沒找到。”於見水分離患者殘存的右腎,小聲說道:“都知道估計是犧牲了,但看不到屍體,誰都不願意承認。”
“這不是前線的人昨天都回來了麼,沒看到人,我見苗主任今天一早眼睛都腫了。”
“……”鄭仁沉默。
“你也是第一批去的前線,我估計苗主任是想起劉哥了。十年前,科裡面剛開腎移植的時候,就是劉哥給苗主任配台。其他人要麼自己做,要麼苗主任自己上,總之別人配台他不趁手。其實腎移植,我覺得他自己也能做。”
蘇雲很少見的沒有懟於見水,站在後面保持沉默。
這個理由,讓鄭仁始料未及。
抗震救災過去了,撕裂出來的巨大傷口,在緩緩的愈合。明天肯定會更好,只是傷口愈合的過程,依舊很難熬。
災區如此,醫院,也是如此。
一瞬間,鄭仁便凝神,把全部注意力放到手術中。
作為助手,鄭仁是一等一的。降維下來,從最好的術者當助手,一切活又怎麼會不順暢。
開始,手術的速度並不快。因為鄭仁准備做的是助手,而不是術者。
他照顧著於見水的水平,一言不發,但無數的細節疊加在一起,讓於總覺得手術簡直不要太順利。
甚至給他一種錯覺,自己的水平是不是長進了。
可是很快,手術在鄭仁的操控下,漸漸加速,於見水就不這麼想了。
鄭老板的配合,每一步都卡在自己極限的位置上,還在不斷緩慢提升手術的速度。
於見水不能不專心致志的發揮出120%的實力。
要不然,根本就跟不上鄭仁的速度。
什麼自己水平進步,那都是幻覺。真正得到提高的,是助手的素質,乃至於整台手術的水准都獲得了提升。
於見水隱約覺得自己變成了肝包蟲手術時候的楊教授,有鄭老板配台,爽倒是很爽。只是以後自己再做手術,沒有了這般爽快的感覺,巨大的上下落差,還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除了內層縫合是鄭仁在顯微鏡下完成的,其他手術步驟都是於見水親手做的。
保留了至少1/6的右腎以及腎上腺,做完之後,於見水心裡大呼過癮。
他隱約感覺要是鄭老板有時間給自己配台的話,估計要不了幾個月自己的水平就能達到帶組教授的程度。
可是轉念一想,人家帶了課題組,在搞諾獎的項目。自己的心得多大,才能有這種讓鄭老板給自己配台幾個月的想法?
還是人家楊教授眼尖,和鄭老板關系處的那叫一個好。手術拉著鄭老板上,不知不覺,他的手術水平就能得到提升。
可惜了,鄭老板從前是搞普外的。要是搞泌尿的,該有多好。自己就算是想給鄭老板送患者,也送不過去啊。
於見水做完之後,心裡開始亂七八糟的想著。
蓋上鹽水紗布,等了不到兩分鐘,苗主任便用一個專業的容器帶著切下來的腎髒回來了。
正常來講,切下來的腎髒要低溫保存,並且盡快拿到醫院做移植。
很少有這種從另外一個術間切下來腎髒,然後到這面術間來做的。
當然,親人之間配型成功,做髒器移植,也不是太少見。只是眼前的患者,外傷性的雙腎切除,比較少見罷了。
苗主任重新刷手、穿衣服上台。
他瞄了一眼殘余腎髒,看了下於見水,又看了一眼鄭仁,便開始手術。
游離右側髂外動脈,苗主任的手法可要比於見水強的太多了。鄭仁能感覺到,自己就算是氪了一本宗師級技能書,又氪了無數的經驗值,手術手法比苗主任還是差了一些。
但作為助手,自己的水平是足夠的。
甚至,水平溢出很多,多的不要不要的。
畢竟,鄭仁在系統手術室裡一次就做成了腎移植手術,本身就是成手的醫生。
再加上十幾台獨立操作的手術積累下來的經驗,想不提高水平都很難。
當鄭仁協助苗主任剝離髂內動脈血管鞘後,苗主任忽然抬起頭,問道:“鄭老板,做過多少台腎移植?”
都沒問做過沒,上來就直接問做了多少台。
因為苗主任太熟悉腎移植手術了,作為全國手術量前五的術者,從一些細節裡就能感受到助手的水平。
“沒做過,您知道,我是普外專業,後來孔主任給辦的介入醫師執業證。”鄭仁不動聲色的說到。
“看一遍就會的那種麼?”苗主任淡淡說道。
鄭仁覺得身後蘇雲似乎動了一下,但不太確定。
“手術基本都差不多,看過腎移植的手術記錄,知道大概的步驟。”鄭仁解釋。
苗主任也沒追問,一步一步,細致的進行著手術。
有鄭仁的配合,相當於把一台跑車做了改裝。
只是輕點油門,那種轟鳴聲便在異空間響起,傳出來。
於見水剛開始還能幫幫忙,到最後只能拉鉤,手裡的吸引器都沒有什麼用了。
因為,手術幾乎不出血。
供體腎的靜脈與髂外靜脈吻合的時候,苗主任卻沒上手,而是示意鄭仁接持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