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介入手術,因為隨時要推注藥物,需要進行搶救,所以器械護士是要進來跟台的。
這一點和血管介入、良、惡性腫瘤的介入治療完全不同。
這次介入手術的耗材,沒辦法用長風的。因為幾乎都是特制的耗材,長風的技術是不過關的。
收購了柏盛國際後,長風微創對技術的吸收、消化再轉化為生產力,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
梅哈爾博士的助理把耗材打到手術台上,她沒有出去,而是穿著一件鉛衣留在手術室裡。
她去刷手、消毒後,開始給梅哈爾博士的右手消毒,穿一件特制的只有右側手臂的無菌衣,又給博士戴了一只手套。
“老板,我消毒了。”蘇雲說到。
鄭仁點了點頭,按照平時的習慣,站在閱片器前,仔細的審閱著梅哈爾博士最後一次冠脈造影的片子。
雖然距離上次手術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但是三根冠脈血管裡面已經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栓。
手術,是必須要做的,否則用不了多久,三根冠脈就會重新堵死。再想要做研磨術,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梅哈爾博士左側手臂擺位置、固定、消毒。蘇雲見他躺在手術台上,頭頂是一個顯示器,與自己、鄭仁對面的顯示器同步。
好古怪的一個設備,蘇雲心裡嘆息。
要是普通患者,看到也就看到了,完全沒問題。可是梅哈爾博士是醫生,當取支架的時候,導管開始分離支架與冠脈血管壁的時候,多年豐富臨床經驗會在潛意識裡提醒博士,冠脈會出現痙攣。
如果是一般患者,看不到、看不懂,可能不會出現問題。可是換到梅哈爾博士的角度,蘇雲覺得血管必然會痙攣,出現心肌缺血的症狀。
上個醫學課,同學都會有各種自主症狀,就別提冠脈這種要命的血管了。
很是頭疼啊,蘇雲嘆了口氣。
他瞥了一眼,各種搶救用藥都完整齊備,心裡盤算著應該怎麼預防。
一旦老板慫了,自己要頂得上去。這台手術,是萬萬不能出現意外的。
“老板,開始了。”蘇雲道。
鄭仁轉身,來到手術台前,氣密鉛門緩緩關閉,鄭仁看著梅哈爾博士,用帶著他家鄉口音的瑞典語說到:“博士,手術要開始了。”
“已經迫不及待了。”梅哈爾博士笑道:“年輕人,我有一個大心髒,你放心吧。”
大心髒,的確是大心髒。
只是兩人說的大心髒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穿刺,置動脈鞘,鄭仁很穩的一步一步在做。蘇雲守在一邊。眼睛從梅哈爾博士的表情再到屏幕,又到搶救用藥。
數不清的數據在蘇雲的腦海裡出現,經過嚴密的判斷、分析後總結出有效的信息。
他略有點緊張,狀態已經調整到最佳。整個人像是捕食的獵豹一樣,蓄勢待發。
“博士,你扶著導絲,我左右手交叉操作,你感受細微的動作就可以了。”鄭仁淡淡的說到:“這根導絲據說是帶可探測設備的,但操作起來和普通導絲沒什麼區別,真是不錯。”
“鄭,我認為我可以成為你的一只手。至於導絲麼,十幾年前就研制了第1代,這已經是第5代產品。可惜,一直沒找到能夠抓捕湍流的人。”梅哈爾博士笑道。
鄭仁點了點頭,導絲很好用,這一點他在系統手術室裡就有感覺。
至於是第幾代,和鄭仁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鄭,你下導絲的手法,似乎有些問題。”梅哈爾博士說到。
手術最開始,他就開始不斷交流,試圖主導手術。
這是多年術者的習慣,眼睛裡只有自己。或者說充滿了自信,別人都是錯的。
鄭仁在系統手術室裡為此頭疼了很久。
“我不這麼認為。”鄭仁沒有去看梅哈爾博士,而是緊緊盯著面前的屏幕,說到:“我的助手要是在手術台上提出異議、或者操作有瑕疵的話,我肯定會把他攆下去,要麼……。”
“鄭,我堅持。”梅哈爾博士執拗的說到。
“你抗揍麼?”鄭仁問道。
“……”梅哈爾博士怔了一下,隨即笑了笑。
蘇雲無語,這貨還准備用止血鉗子敲打梅哈爾博士?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博士身份特殊。
特殊,不僅僅是指他的諾獎評審的身份,更多的是他是患者,又要充當助手。
可是要打患者……這種事兒,蘇雲也沒遇到過。
誰還敢在手術台上打患者?!
這特麼不是開玩笑呢麼。
之前蘇雲也沒想到,因為這種事兒根本不在一個醫生的正常認知中。
現在他猛然意識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個不穩定因素。
手術室裡,張琳主任和護士長都聽不懂瑞典語,她們沒什麼表情。而梅哈爾博士的助手聽到鄭仁用帶著梅哈爾博士老家口音的瑞典語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子變了。
這簡直就是在挑釁!
“鄭,我看過你做的教學手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敲打我橈骨莖突的機會的。”梅哈爾博士右手接過導絲的末端,嫻熟的盤在手上,順著鄭仁的力度開始往裡送。
梅哈爾博士看著很輕松,但是他心裡卻有些緊張。
不是擔心手術風險,而是時隔將近二十年,他再次手握導絲,無限接近當年那道始終無法逾越的山峰。
導絲動了,有規律的微微顫抖,很輕很柔。但是梅哈爾博士能感受的到手中的導絲,和自己記憶裡的導絲移動之間的區別。
不是因為導絲太細而顫抖,而是術者的手指、手腕有幾乎微不可見的小動作。梅哈爾博士仰面看著影像,血管裡致密的血流在他眼中,是分層的。
層流相互交織,無法預先判定的碰撞,繼而出現湍流。
就是這裡!梅哈爾博士隨著導絲往前走,猛然發覺一個位置導絲上傳來微弱的力量上的變化。
但這種改變只是一瞬間,隨著鄭仁手指、手腕的角度變化,血液湍流的力度被化解於無形之中。
簡直太完美了!梅哈爾博士心中驚呼!
在手術前,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醫生能做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