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是有人不想查，或者不願意查。

　　厲元朗結合陳先提供材料內容，將思路和詹友松一對。

　　詹友松一點不意外，說道：“我們接到的舉報信內容，就有孫莫休行賄五百萬一說，而且，矛頭直指……”

　　顯然，詹友松有顧忌。

　　“誰？”

　　“不好說，捕風捉影的事，在沒有確鑿證據面前，毫無意義。”

　　厲元朗心中有數，詹友松之所以沒有接茬，想必這個人應該是總局領導。

　　就是用腳趾頭想，也會知道跑不出胡紹深。

　　因為胡紹深主要負責足球工作，又是足協黨委書記，實際上的掌門人。

　　而且，在調查組進駐通江市之前，胡紹深以不影響足球隊備戰為由，給厲元朗施壓。

　　又在大會小會上，再三強調這次衝擊世界杯的重要性和影響力。

　　什麼意思？

　　無非以此為名，干擾阻撓厲元朗查下去的決心。

　　看來，有必要針對此事和呂盛科溝通了。

　　呂盛科心情不錯，昨天晚上那場球賽，美譽的盛贊鋪天蓋地。

　　哪怕是無關緊要的一場邀請賽，畢竟對方可是享譽世界足壇的勁旅，曾經兩次斬獲大力神杯。

　　即使這幾年走下坡路，可在世界排名一直處於前五位。

　　二比一的比分，是多少年來從沒有過的勝利，足夠他臉上有光好一陣子了。

　　最主要的是，他剛剛接到上面來電，對於近一時期備戰情況十分滿意。

　　還表示，有關領導連說三個“好”字。

　　字不在多，內容卻很豐富。

　　呂盛科滿面紅光，意氣風發。

　　花白的頭發紋絲不亂，卻仍然照著鏡子，疏了好幾遍。

　　恰恰此時，厲元朗不請自到。

　　“元朗同志來了，請坐。”

　　呂盛科將厲元朗讓到沙發裡坐下，感慨說：“真沒想到，孫莫休的執教能力不錯，臨場指揮和調度，堪稱出神入化。能夠戰勝對手，給全國球迷一個滿意交代，說明我們這段時間的訓練備戰，卓有成效。”

　　厲元朗點了點頭，“總體上看，是這樣的。”

　　“怎麼，你有不同見解？”呂盛科借以端水杯的動作，明顯表現出不悅神色。

　　“呂局長，我調閱了紀檢組近段時期收到的舉報信，有些是揭發孫莫休行賄五百萬，才獲得主教練職位。”

　　厲元朗不管呂盛科高不高興，該說的他一定要說出來，這是職責所在。

　　果然，呂盛科一聽厲元朗提起這事，當即沉下臉，冷聲回擊道：“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最好不要提。”

　　“元朗同志，球隊正在備戰，目前從上到下，都處於最佳競技狀態。這麼關鍵時期，要調查主教練，勢必會影響到備戰，給球隊造成不利局面。”

　　“你要清楚，總局今年目標，就是力促球隊獲得世界杯決賽階段的正賽資格，是誰都不能動搖的。”

　　“再說，紹深同志已經調查過，有鐵的事實依據證明，這些完全是別有用心之人的杜撰。”

　　“孫莫休能力出眾，有的人眼紅，尤其是那些沒有競爭到主教練的同行，更是恨之入骨，想方設法取而代之。”

　　“這些人，我們要處理。我已經責令紹深盡快查明，要注銷這類人的教練資格。輕的，清除出足球領域。嚴重的，觸犯法律法規，要依法嚴肅處理，絕不能助長這股歪風邪氣肆意妄為。”

　　呂盛科越說越激動，本來的胖臉，瞬間充血，變得通紅起來。

　　穩了穩心神，呂盛科深呼幾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元朗同志，你來總局這段時間，我對你的工作態度是滿意的。反腐倡廉是立國之本，是維護我們在群眾心目中的形像，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作為一級組織，總局自然要堅決予以執行，是義不容辭的責任擔當。”

　　“可現在不是時候。體育工作除了促進全民強身健體之外，各種大賽取得佳績，是檢驗我們工作成績的標尺。”

　　“四年一屆世界杯，四年一屆奧運會，世界矚目，全國上下也都非常重視。有些話，咱們之間也就內部說說，無論怎樣，只要出成績，做到上下滿意，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孰輕孰重，我們心裡應該有杆秤。當然了，我不是不同意你的主張，只是覺得眼下不合適。凡事要以大局為重。”

　　“我看這樣吧，你可以秘密展開調查，前提是，不能影響到備戰，更不能讓球員產生心理波動，從而出現不穩定因素。”

　　走出呂盛科的辦公室，厲元朗思考著，呂盛科剛才一席話，與前不久在會上的表態發言，簡直是雲泥之別。

　　他甚至恍惚，呂盛科還是那個呂盛科嗎？

　　回來和王德志交談時，厲元朗總算找到答案。

　　原來是呂盛科接到某位首長打來的電話，充分肯定總局和足協這段時間的備戰工作。

　　敢情底氣在這兒呢。

　　“厲副書記，這件事您還要查嗎？”

　　王德志擔憂，得不到呂盛科的支持，調查工作將舉步維艱。

　　“查，呂局長要求秘密調查，不能影響備戰情況。”

　　厲元朗嘴上這樣說，心中卻不安起來。

　　“厲副書記，請恕我直言，您若是此時調查，萬一球隊的成績不好，沒有達到既定目標，您容易背鍋。”

　　王德志的善意提醒，厲元朗怎能想不到。

　　他的不安，就是來源於這裡。

　　以他對球隊的了解，別看興師動眾，大張旗鼓，接下來的十二強賽走勢，並不樂觀。

　　目前球隊已經進行了五場比賽，一勝兩平兩負，積五分，暫列小組第四。

　　而兩個小組第三名，將要展開兩回合廝殺，勝者才有資格參加資格賽。

　　與其他三個州的三支球隊，以抽簽方式兩兩對決。

　　最終獲勝者，也就拿到半個名額，獲得參加世界杯正賽的門票。

　　很顯然，前半段的比賽，球隊戰績並不理想。

　　所以，足協經過研究決定，臨時換帥，力薦孫莫休走馬上任。

　　球隊還有剩余五場比賽，以接下來對手和積分形勢分析，球隊要想獲得小組前兩名，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考慮到年初，足協就誇下海口，力爭確保球隊再次打入世界杯。

　　而且孫莫休上任後的發言表態，同樣信心滿滿。

　　明白其中原因的人都知道，表面上，孫莫休由足協任命。

　　實則，沒有體育總局的同意，他是沒可能得到這個位置。

　　說白了，呂盛科不點頭，誰也不好使。

　　因而，呂盛科才這麼在意孫莫休，這麼注重球隊的戰績。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無法向上級交代。

　　厲元朗思緒良久，感嘆說：“背鍋就背鍋，在懲治腐敗面前，各人得失算得了什麼。”

　　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針對孫莫休賄賂一事，厲元朗向詹友松做了周密部署。

　　一再強調，調查要暗中進行，切莫打草驚蛇，尤其不要影響球隊備戰情況。

　　徐小可仍然對陳先窮追不舍。

　　那一晚她精心打扮，本以為就此拿下陳先。

　　不成想，自己無意提供的消息，使陳先高度重視。

　　導致陳先老早的把她打發走，一連數日，連個電話都沒有。

　　師父現在是紅人，一步登天，直接給總局二把手當秘書。

　　就是平常高傲無比、拿鼻孔看人的夏總編，都對陳先點頭哈腰，一臉媚態。

　　徐小可正在工位上發呆，忽然桌上電話響起。

　　夏總編讓她來辦公室一趟。

　　徐小可忐忑不安的敲門進來。

　　低頭忙碌的夏總編，連忙放下手中的活，熱情招呼徐小可。

　　給徐小可親自端來咖啡後，夏總編笑呵呵得看著她，提出一個特別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