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100號避難所的往事
100號避難所,b40層。
我最黑率領的小隊終於穿過了那堆積如山的障礙物和代謝物,抵達了存放黑箱的無塵倉庫。
看著地圖上近在咫尺的任務坐標,所有玩家都短暫地松了口氣。
這不到兩百米的直線距離,簡直比一公裡的越野還要漫長,尤其是那些突然從陰影中竄出的蟲子還在時不時地挑戰他們的san值。
「我要開門了。
靠在倉庫門邊一側的我最黑,和靠在另一側的隊友打了個手勢,接著一拳捶在了人工開啟活動門的機械按鈕上。
伴隨著一陣呲呲的漏氣聲,干燥的氣流從門中吹出,將貼在門縫的灰塵向外吹去。
幾支槍管迅速懟進了門裡,電筒光芒快速掃過了漆黑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威脅的同時,我最黑的臉上不由浮起了一絲驚訝。
他原本以為這裡會有嚴密的防護,甚至做好了苦戰一番的准備,然而實際的情況卻與他設想中的截然相反。
跟在眾人身後的鈴鐺毫不客氣地調侃了一句。
「正壓密封可是無塵車間的基本配置,我還以為你們在看到有風吹出來的時候就應該清楚,不可能有不干淨的髒東西混進這裡。」
說完它自顧自地爬進了屋裡,操作著蜘蛛機器人伸出了一條腿,在牆壁內側的開關上按了一下。
白色的燈光將整個漆黑的房間照亮。
我最黑尷尬地關掉了戰術手電,壓下手中的槍口。
奇怪了....
那從剛才開始就莫名不安的感覺到底是從哪來的?
不過,他心中那份怪異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幾乎是瞬間便被那接踵而至的驚喜取代。
只見在那寬闊的倉庫中,靠近貨梯的一側,一座座大小不等、四四方方的黑箱赫然佇立著。
看見那些黑箱,跟在我最黑身後的一眾玩家眼睛瞬間冒出了綠光,紛紛發出驚喜的呼聲。
「臥槽!一二三......二十九!?」「牛逼!」
雖然當前版本黑箱不支持玩家私人持有,但每一次有新的黑箱回收,整個服務器所有玩家都會從中受益。
黑箱生產的一切新奇玩意兒都是可以通過銀幣購買的,而原本就能購買的東西也會因為新解鎖的黑箱變得更便宜或者下降購買門檻。
而即便拋開這些對聯盟整體實力的影響不談,玩家個人也會因為回收黑箱獲得豐厚的銀幣、貢獻點獎勵。
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這些黑箱還有多少是能用的。
100號避難所的人口峰值最高達到了八萬出頭,物資的消耗量已經不亞於一般的聚居地。
無塵工作環境和受過專業培訓的操作員能夠延長黑箱的使用壽命,但任何黑箱的壽命都不是永久的。
我最黑現在只祈禱著,這些戰前文明的寶貝別被100號避難所的居民們糟蹋完了。
要不他們就沒得糟蹋的了!
留下五個隊友守住門口,我最黑帶著剩下四人進了倉庫,通過vm上的翻譯器確定了黑箱的功能。
其實不用翻譯器也沒關系。
黑箱的設計理念本身便假設了使用者完全不識字的情況,即使是完全不識字的大猩猩也能根據印在黑箱上的說明畫讓它發揮該有的作用。
經過一番仔細的檢查,總共二十九只黑箱,能正常發揮作用的還剩下二十二只。
不過令人驚喜的是,壞掉的都是穹頂的發光板和換氣系統的濾芯這類不值錢而且可以被替代的小件,真正值錢的「大件」卻幾乎全都剩了下來。
其中最令一眾玩家們驚喜的無疑是
生產五式「輕騎兵」和六式「重騎兵」外骨骼的黑箱!
這兩套警用裝備不但造型帥氣,而且綜合性能優異,雖然不適合高烈度的戰場,但問題不大!
胸前焊個鋼板就ok了!
由於諸多優點,這兩套裝備一直以來都數量有限,只有每次版本更新才有少量放出。
目前整個廢土上只有啟蒙會這一陣營大規模列裝了這兩款戰前裝備。
我最黑還記得之前大荒漠中的那場戰鬥,聯盟從啟蒙會手中一次繳獲了兩百套「五式」就把管理者給高興壞了。
若是把這兩台黑箱搬回去,不得把陣營boss的好感度刷到天上去?!
看以後誰特么還敢說老子臉黑!
不過,最令人驚喜的還不只是生產「五式」、「六式」外骨骼的黑箱,而是放在距離貨梯最近的那兩台大家伙。
一個是能生產50噸大推力的等離子體引擎,一個是能生產儲氫量高達10噸的航空級金屬氫電池!總算看懂了這兩台黑箱的功能,我最黑頓時喜形於色地喃喃自語。
「好家伙!這回可得讓蚊子老兄的小屁股開開眼了!」
之前聯盟從企業虎鯨運輸機的殘骸上回收了「大飛機」的相關技術,然而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將其吃透。
哪怕是在聯盟吸收了巨石軍工的工程師之後,這其中的技術代差也大到令人望而卻步。
以巨石軍工的生產條件,單發等離子體引擎提供的最大推力也就五噸左右,和繁榮紀元時代前的直升機螺旋槳一個水平。
至於虎鯨運輸機那種起飛重量超百噸的大飛機就不用想了,用巨石軍工生產的等離子引擎得串聯二十個!
如今有了這兩台黑箱,加上從虎鯨運輸機那兒回收的電控系統,聯盟高低也能湊一架自己的大型等離子航空飛機出來!
毫不誇張地說,這是繼79號避難所之後,聯盟從戰前時代遺跡中收獲最豐厚的一次挖墳行動了!!
「這兩台黑箱幾乎沒有使用過,畢竟在避難所裡用不上這麼大功率的引擎和電池,也沒有那麼多盈余的物料。我的主人曾經樂觀地認為,日後揭開這口棺材的未來人會把它當成古董收藏,但看樣
子......你們確實沒有開玩笑,你們不但沒有一百個殖民星球,甚至連大氣層都沒飛出去。
見我最黑一臉沒見過世面的表情,踱步到他旁邊的鈴鐺慢悠悠地吐槽了一句。
不過我最黑一點兒也沒感到被冒犯,反而呵呵
笑了聲嘲諷了回去。
「那你們呢?連家門都沒出去。」鈴鐺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那可不好說。」
見它笑容詭異,我最黑不禁微微警覺。
「什麼意思。」
並不在意他警覺的表情,鈴鐺用講故事的語氣慢悠悠地說道。
「你之前不是說,在外面見到了嘎嘣嗎?就是你們說的鬼面蟲這說明他們最終還是成功了,哈哈哈,真是一群鍥而不舍的人兒,難怪我的主人會如此敬佩他們。
鈴鐺的心情似乎很愉快。
如果這個ai存在情緒這種東西的話。我最黑卻是愣了下。
「成功了......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鈴鐺用輕松的語氣笑著說道,「雖然沒有打開避難所的大門,但他們還是成功離開了這座監獄。真是遺憾,可惜我的主人已經死了,否則他一定會和我一樣笑出聲來。
沒有打開避難所的大門。卻從避難所離開了?
我最黑無法理解地看著發出金屬摩擦似笑聲的鈴鐺。
難道這座避難所
還有其他出口?「這種事情能辦到嗎?」
「你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鈴鐺咯咯笑了笑,「他們可是在避難所裡生活了五十多年!大多數人一出生就在避難所裡!他們熟悉這裡的每一只燈泡甚
至每一顆螺絲,只要是識字的人都能將避難所的規矩倒背如流......對他們來說想要找到這座避難所的漏洞,那簡直比呼吸還容易。」
我最黑不禁啞然。
他本以為避難所的防御是絕對的,但仔細想想防御和破壞本身就是相對的概念。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真正牢不可破的東西呢?
就算是能夠防御核打擊的牆壁,用錐子鑿上一萬年也得鑿穿了。更何況這兒的人們有著比錐子更鋒利的武器-知識。
恍然間,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握著步槍的手微微顫了下。
「你的意思,那些蟲子難道......」
「如果牢房的窗戶不夠大,那就把胳膊鋸掉,如果鋸掉胳膊還不夠,那就只送腦袋出去......換氣系統嗎?真是個「高明’的主意。」
鈴鐺嘖嘖了兩聲,自顧自地說著,然而那前一秒還算輕松愉快的金屬音,此刻卻帶上了一絲淡淡的寂寞。
或者說遺憾。
聽著它的獨白,我最黑全都明白了。
為何之前自己問它,那些人都去哪兒了的時,這家伙會顧左右而言他的轉移話題....
為了逃離這座牢籠。
他們在給「嘎嘣」裝上武器之後,將自己也變成了「嘎嘣」,並通過鍥而不舍地努力,在這座避難所的換氣系統上鑽出了一個剛好足夠他們離開的「裂縫」,最終成功越獄。
他們很多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這座避難所。
活躍在避難所之外的鬼面蟲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雖然那是否還能稱之為他們,而它們又承載了那些居民們幾分之幾的靈魂就很難說了。
至少我最黑在外面遇到的那些蟲子,沒有一個看起來像是核工程師或者生物學家的樣子。
想起了天井中那座由蛻下的甲殼堆積而成的蜂窩塔,我最黑艱難地從嘴裡擠出了一句話。
「所以......過去的那場衝突是避難所的大多數居民贏了?」
「贏?」對這句話產生了一絲困惑,鈴鐺轉過圓溜地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有人贏了嗎?」
我最黑深吸了口氣,換了個問法。
「那......這裡的監督們呢?他們去了哪?」鈴鐺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
「啊,他們啊,除了我的主人,從那場災難中幸存的監督都回歸了樹的懷抱。後來我沒見過他們,也許他們還在哪塊電路板上緬懷過去,也許和那些蟲子們一樣已經離開了這裡,誰知道呢?我只是個博物館的導游而已。
我最黑愣愣地看著它。「樹的懷抱?」
鈴鐺用揶揄的口吻說道。
「沒錯,他們認為自己來自偉大之樹,理應埋葬在樹根下......這對你們來說可能有些難以理解。簡而言之,他們將思維上傳到了避難所的服務器,放棄了自己的肉身,和這座避難所永遠的融為了一體。」
「不過我的主人並不認為他們成功了,他覺得他們更像是留下了一段記憶之後集體畏罪自殺,而他選擇用人類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說到這兒的時候,鈴鐺打開了話匣子,將一百多年前發生的一切全都娓娓道來。
因為資源的匱乏和分配的不均衡,「樹人」和「工蟻們」的矛盾積累已久,即便雙方的生活水准都在持續地下滑,但樹人作為距離「樹」傳感
器模塊的一部分,下降的速度仍然會稍微慢一些。
危機的導火索是廢土紀元50年的氣候復蘇事件。
就在戰建委解體之後的第五年,廢土上逐漸出現了氣候復蘇的苗頭,100號避難所的居民懷揣著重建廢土的熱情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重新湧現了繁榮紀元時期的思潮,一邊為重返地表做准備,一邊組建了工人、工程師自治的行業委員會,打算在重返地表之後和過去說再見,將100號避難所的一切塞進棺材埋進土裡。
然而六十三年的期限畢竟還沒有到,工蟻們的行為讓樹人感到了恐慌。
他們一輩子都在精心為這棵偉大之樹修剪枝葉,履行秩序捍衛者的責任,堵住那些工蟻們在樹干上鑽出的「蟻穴」。
即便這棵大樹最終崩塌的命運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它會在履行完庇護職責之後結束避難所的使命,成為一口鑄造井繼續為人類文明的重生添磚加瓦,然而樹人並不希望他們的使命也隨著那棵大樹一同坍塌。
他們試著征求過工蟻們的意見,希望看在樹勞心勞力這麼多年的份上將它留下來。
這並不是很難任何人為設計的規則都有漏洞,只要耐心去找就一定能找得到。
啟動穹頂的自毀程序需要滿足一個條件
即,避難所中可檢測到的居民數量連續180天日均數量維持在五千人以下,或者24小時內維持在三千人以下。
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偉大之樹才會判定100號避難所的居民已經無需再依賴它的指引,他們已經有能力在自己傳感器之外生活下去,而它便會用剩下的資源送孩子們最後一程。
然而反過來他們也可以利用這一點。
只要工蟻們和他們一起留下來,保證至少五千人生活在100號避難所中,讓100號避難所認為它的孩子們還需要它,這樣它就不會離開他們。
然而這個帶著命令意味兒的請求,被正在高興頭上的工蟻們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幾乎所有自治委員會都拒絕與樹人們就這件事情溝通。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工蟻們已經忍受了樹冰冷無情的命令太久,即便他們打心眼裡清楚那是生存的必須,他們也沒有任何理由在一切不需要了之後挽留它。
就讓它和這座避難所一起壽終正寢好了。
變成一口鑄造井,本來也是它宿命的一部分。
避難所不應該成為人類文明的終點,任何避難所最終的命運都是被拆掉,作為重建的原料。
至於樹人們,如果這麼舍不得它,那就跟著它一起下去好了。
或許是工蟻強硬的態度讓樹人感到了清算的威脅,樹人對工蟻們自發成立的組織進行了干涉,包括不限於斷水斷電切斷補給,並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竭盡全力地給這些組織的活動制造麻煩。
雖然雙方的矛盾愈演愈烈,但到此為止都還算克制。
而真正將導火索點燃的,反而是發生在避難所外的一件事情。
廢土紀元52年,氣候復蘇持續兩年,西洲湖的
冰封比100號避難所的大門更先出現了松動。
融化的積雪和蔓延的湖水湧入了荒廢的西洲市城區,甚至湧入了地下交通的隧道。
春風得意的工蟻們出現了一絲惶恐,雖然氣候復蘇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但如果地表的冰蓋和積雪繼續融化下去,也許等不到廢土紀元60年,他們的避難所就會泡在水裡。
一部分人認為應該立刻開門,至少讓一部分人出去,把可能發生倒灌的區域加固一下。
然而僅僅是避難所的居民希望這麼做沒用,必須由樹人們
將這一訴求傳達給避難所的管理者—也就是名為樹的ai。
樹人當然不可能這麼做,湧入隧道的湖水非但沒有引起他們恐慌,反而讓愁眉不展的他們喜出望外。
即便一部分監督認為應該與居民們合作,將這個明眼人都能看見的缺口給補上,但大多數監督還是做出了符合自己屁股的決定—將這個可能會淹沒避難所的危機弱化成了一場微不足道的小雨。
只要讓「樹」相信,它的設計者已經考慮到了西洲湖湖水灌入隧道的可能性,無需對原本已經完美無缺的規則做任何畫蛇添足的補充,那麼它就會根據既定的規則繼續執行原有的計劃。
甚至反過來可以利用這一點,讓樹錯誤的判斷氣候復蘇速度超出預期,從而依據錯誤的反饋因素做出錯誤的決策,將封閉期限繼續延長。
由此六十三年變成了七十年。
雖然僅僅是七年,但對於原本已經九十歲高齡的第一代居民們而言,這將意味著他們的葬禮將在避難所中舉行,或許永遠也無法看到那座齒輪狀的巨門打開的那一天。
而對於正值青年的避難所居民而言,這七年可
能意味著他的青春將在避難所中耗盡,過去數年的人生計劃和為重建廢土而做的准備都將變成一地雞毛。
八萬人的避難所終歸還是太小,而100號避難所的空間又過於擁擠,任何一點兒微小的情緒都可能成為塞進火藥桶的炸藥。
第一次暴亂很快發生了,並且最終以879名普通居民和37名監督的死亡告終。
鮮血讓所有人暫時地冷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屍體都被投入營養物質回收裝置,變成了生態循環的肥料和營養物質。
雖然以前有避難所居民自然死亡,遺體也會被避難所的生態循環系統回收,但這毫無疑問是最多的一次。
以至於原本不願去了解的大多數人,都被迫地了解到自己的食物是從哪裡來的。
爾後又有謠言傳出,監督的屍體並沒有被送入營養物質回收裝置,而是被他們的家人秘密火化。
無論樹人們再怎麼否認,也已經失去了意義。在所有人都能預見的發展下,樹人與工蟻們的矛盾被進一步地激化。
廢土紀元的56年,湖水幾乎已經淹沒了避難所的大門,就在樹人們謀劃著讓避難所永遠沉入水中的時候,第二次有組織的起義爆發了。
生物研究站的工程師用三年的時間修改了嘎嘣的基因,養殖場的工作人員通過故意地違規操作釋放了它們,吸引了樹人們的注意。趁著樹人們上躥下跳地剿滅那些蟲子,整個避難所的所有工作車間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動了起義。
由於這場戰鬥投入了大量機械裝備,甚至是生物武器,因此這場騷亂的後效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總共七萬七千余人在騷亂中失蹤或者死去,而這其中也包括645名監督。
最終幸存的監督僅僅111人而鈴鐺的主人—那個叫克雷格的監督也在其中。
雙方的戰鬥不僅僅局限於槍戰和操作著工程設備扭打,還包括一系列的規則武器。
比如,在戰鬥中樹人試圖借助樹的力量,向工蟻密集的居住區投放催眠瓦斯鎮壓騷亂。
在眼看著即將失去一切希望,工蟻們同樣嘗試利用了規則的力量,將一部分居民轉移到了儲存食物的冷庫,試圖欺騙避難所的生命檢測裝置,在不出門的情況下達成「24小時內避難所中居民數量不足三千人」的穹頂自毀條件,
將避難所的頂蓋掀掉。
然而他們的計劃很快便被樹人察覺。
眼看著避難所中能檢測到的生命信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下降,樹人瘋狂地拔掉了電源—利用他們很早以前發現卻沒有修復的漏洞,讓避難所的聚變堆主動過載停堆。
恐怕100號避難所的設計者都沒有想到,五十多年後的人們會玩得這麼大。
不過也多虧了這張底牌,100號避難所沒有在廢土紀元56年變成一座蓄水池。
然而,也正是因為他們切斷了電源,導致五萬余沒有死在戰鬥中的居民最終死在了冷庫中。
整個避難所幸存下來的居民已經不足三千人,樹人們不可能啟動反應堆,那會導致整個避難所在24小時之內坍塌。
而活下來的人也沒有辦法在180天內快速繁殖到
五千人,就算為了生存拋棄倫理人常,新生兒也得十個月才能誕生。
更不要說化學電池僅僅夠維持換氣系統運轉,而擴散到整個避難所的嘎嘣正在擠占他們僅有的生存資源。
就如鈴鐺說的那樣,這場戰爭沒有任何人獲勝,甚至壓根兒就沒結束。
在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之後,樹人已經放棄了與工蟻們和解,而工蟻們也沒有指望樹人會犧牲自己成全他們。
雙方在各自控制的區域內活動,在完全的沉默中休戰,舔舐傷口,等待對方失去最後的呼吸。
一直到廢土紀元61年,最後一個符合人類特征的生命信號從避難所中消失,這座避難所徹底成為了「嘎嘣」的世界。
而那個最後消失的生命信號就是克雷格。也就是鈴鐺的主人。
「......我的主人委托我將這段荒誕的記憶帶給已經邁入星際時代的你們,希望你們能用得上,千萬千萬不要愚蠢地認為將你們自己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交給ai就能萬事大吉,但很遺憾你們並沒有進入星際時代,看來是用不上了。」
「所以......這裡的一部分居民將自己變成了蟲子,一部分人將自己變成了數據?」站在我最黑的旁邊還沒從故事裡走出來的墳頭追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這哪裡是什麼監獄,簡直特么是精神病院!」
我最黑一臉深以為然的表情。
他也是如此認為。
這裡的所有人都瘋了。
監督將居民蔑稱為「工蟻」,而他們口中的工蟻們則稱他們為「樹人」。
為了讓避難所永遠地運行下去,樹人竭盡全力地為淹到門口的湖水爭取時間,而為了看一眼避難所外面的世界,工蟻不惜將自己變成真正的昆蟲,將明明還能忍耐一下的未來撕成了碎片。
他們把所有能選得最瘋狂的選項都選了,以至於最後沒有一個完整的人從這座避難所裡走出來。就在這時,倉庫外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警報,猛地將我最黑拉回到了現實中。
「發生了什麼?!」
看著詫異的眾人,鈴鐺一臉事不關己地說道。
「這警報聲有點耳熟,以前好像發生過......啊,我想起來了,之前我應該和你們說了,為了挫敗·工蟻們的計劃,「樹人們’主動關掉了聚變堆,你們這不是給它又打開了嗎?可能生命監測程序和穹頂自毀程序又重啟了吧,不是什麼大問題。」
聽到這句話,我最黑的臉瞬間青了。不是什麼大問題還行....
現在可不是一百多年前!
一百年多年前剛好能讓上部結構落入天井中的自毀程序,鬼知道在一百多年後的今天會造成什麼影響!
別的不說,就鬼面蟲在天井裡搭的那個塔,搞不好能讓傾瀉下來的土方直接把他們埋了!
「可為什麼聚變堆啟動的時候沒有出現問題?」墳頭捉鬼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地地方,盯著鈴鐺焦急地追問道。
鈴鐺只是呵呵笑了笑,仍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樹的使命結束之後,你們已經拿到了這座避難所的控制權,用管理者權限終止穹頂自毀程序又不是什麼難事兒,這種事情就和
你推開避難所的門一樣簡單。」
我最黑懵了下。
「等等,既然避難所的控制權已經移交到了我們這裡,為什麼還會觸發自毀程序?」
鈴鐺戲謔地看著他。
「也許是你們的上司想把你們滅口?哈哈,當然,這種可能太小,我更傾向於認為,你們觸發了這座由bug堆成的屎山上的某個未修復的bug,導致部分設置回滾到了規則修改之前。這是樹人和工蟻們戰鬥的慣用伎倆了,他們解決私人恩怨的時候經常需要把樹的眼睛蒙上。」
我最黑首先排除了自己的問題,畢竟他只是摸了幾下黑箱。
緊接著他立刻便想到,速通了b51層管理者辦公室,馬不停蹄又跑去b100做支線的十拳超人。
不敢有絲毫遲疑,他立刻伸手在頭盔上按了下,對著通訊頻道大聲吼道。
「超兄!你那邊什麼情況?超兄?!」通訊頻道中一陣呲呲的電流音。
沒有絲毫回應!
臉色微微一變,我最黑立刻給了旁邊的墳頭捉鬼一個眼神。
「我下去一趟!」
「ok。」
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墳頭捉鬼打了個了解的手勢。
沒有耽誤時間,我最黑將步槍關掉保險靠在一邊,往地上一躺,合上眼睛直接下了線。
看著這個前一秒還對著通訊器大呼小叫、後一秒直接躺地上秒睡的家伙,鈴鐺驚訝地圍著他轉了
兩圈。
「厲害呀,你竟然能睡得著?」
已經下線的我最黑自然沒有任何反應,沒有搭理它說的話。
看著這個大驚小怪的ai,守在一旁的墳頭捉鬼呵呵笑了笑。
「這算啥,基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