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密林邊陲
在黑桃應戰的那一瞬間,小酒館裡的起哄簡直要掀翻屋頂。
“嘿,你們悠著點,他們是兵!”亞歷克斯無奈地試圖阻止,“不要故意灌他們!”
旁邊有好事的,喝半醉的大兵一邊對亞歷克斯比了一個ok的手勢,一邊嬉皮笑臉擠開亞歷克斯,轉頭向白柳解釋拼酒的規則:“既然亞歷克斯這麼說,最簡單的拼酒方式怎麼樣?”
唐二打拉了一白柳的肘部,蹙眉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喝。
他覺出白柳不是很會喝酒,剛剛那杯高濃度的伏特加一去,這人就有點上臉了。
黑桃眼神掃過唐二打把住白柳的肘部,他頓了一,然後轉頭看向那個講解規則的大兵:“最復雜的拼酒方式是怎麼樣的?”
亞歷克斯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在意識到勸不了黑桃之後,他轉頭看向白柳:“不要接他們的話,喝上頭了你們今晚都走不去的……”
大兵遺憾地嘖了一:“亞歷克斯,你真是個掃興的伙。”
黑桃平視白柳:“喝嗎?”
白柳微微仰頭,微笑:“奉陪到底。”
“ok,看過來,最復雜的拼酒方式是這樣的。”這個大兵打了個響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不斷地把瓶裡的酒隨手倒在吧台上一個用來裝調酒冰塊的小鐵桶裡,直到溢滿。
大兵意地提著小鐵桶晃了晃:“——我的榮耀之作,戰爭之吻,上一次喝完的人據說看到了死神。”
旁邊有兩個人遞給了白柳和黑桃兩個高度十五公分,容量約四百毫升的錐形高腳杯,笑著示意他們頂在頭上。
黑桃接過來毫不猶豫地頂到頭上,然後盯向白柳,白柳接過杯後略微遲疑,但在黑桃的注視,白柳也迅速地頂在了頭上,冷靜地望過去。
大兵一見這兩個看起來都樣貌都格外出眾的人頂著酒杯的滑稽樣,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邊笑邊說:“拼酒規則是這樣的,你們要不斷地從這個小桶裡舀酒放到自頭頂的酒杯上,注意不能灑到外面,灑到外面你就要把自舀的這杯酒全部喝去。”
“然後你斟滿自頭頂上的酒杯,沒有灑出一滴之後,對方就必須喝掉你頭頂上的酒,同時在喝的過程中,他自頂的酒杯和你頭上的酒杯都不能掉,如果掉了,他就要負責喝掉兩倍酒杯裡的酒量。”
“直到雙方都完全不能頂穩自頭頂上的杯的時候,拼酒結束,碎的杯最多的一方是輸。”
大兵張開手:“懂了嗎?”
白柳和黑桃都點了一頭,目光看向了對方頭頂上的酒杯。
大兵吹了一口哨,把兩個用來舀酒的小杯丟進了小酒桶裡:“游戲開始!”
白柳伸手用兩指夾住杯,翻轉手穩穩地就往自頭頂上倒了一杯。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黑桃根本沒管那個小杯,他直接雙手把住小酒桶的兩邊,高舉起來往自的頭上倒酒,眼神直直地望著白柳。
酒桶被控極穩,溢出的酒液拉成一條透明的水線,滑落進黑桃頭頂的酒杯,迅速過了一半的容量線。
唐二打:“!!!”
亞歷克斯:“!!!”
圍觀的大兵們目瞪口呆。
能這麼玩?!
白柳沒有分毫遲疑,他伸手就去奪黑桃頭頂上的酒桶,干擾他的倒酒。
但黑桃比他足足高出一頭,在白柳靠過來的時候提高了頭上的酒桶,讓白柳貼他貼再緊,伸手也夠不著。
在意識到黑桃是故意在用身高壓制他之後,白柳眯了眯眼睛,翻身單手撐上了吧台,頭頂上的杯一滴酒都沒有溢出。
然後在所有人以為他要靠著高度優勢搶酒桶的時候,白柳眼神冷冽地直接伸腿橫掃,直接就要踢飛他頭頂上的酒杯。
黑桃意識後仰躲避,白柳腳腕上勾,干脆利落地踹飛了他舉著的酒桶。
酒液隨著酒桶在空中翻飛到處散落。
所有人就跟向日葵一樣眼神跟著酒桶轉。
黑桃右手抽後腰的鞭圈住小酒桶的端,一邊輕微抖動手腕一邊往扯,酒桶在空中就像是慢動作放一般,把剛剛溢出的所有酒液都一滴不漏地又收了來。
大兵們都看傻了——這又是什麼操作?!
神奇的東方功夫嗎?!
眼看酒桶就要到黑桃張開准備接住酒桶的左手裡,白柳眸色漆黑,他從自的後腰抽出了槍,抬手絲毫沒有停頓地瞄准了黑桃的後腦勺。
“!!!”唐二打猛地摸了一自腰間的技能槍——果然沒有了。
亞歷克斯表情空白。
大兵們張大嘴巴,已看呆滯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白柳食指壓,叩響扳機,黑桃身敏捷地後側,甩手打開白柳對准他的槍口。
槍口飛轉,彈在空中射出,不偏不倚地擊中了那個酒桶,酒桶底漏了一個洞之後落入黑桃的左手裡,酒液源源不斷地流過黑桃的指縫。
“酒桶在你手裡漏了。”白柳收槍,目光隱隱含亮,呼吸因為運動微微急促,“我贏了。”
黑桃平靜地注視著白柳:“你一開始就想瞄准酒桶。”
——瞄准他只是一個幌,只是轉移他的注意力已。
白柳聳聳肩,微笑道:“一次拼酒已,我沒有無聊到因為這種事情對你開槍。”
旁邊的唐二打:“……”
亞歷克斯:“……”
圍觀群眾大兵:“……”
你道這只是一次拼酒已啊!!!
黑桃要不是反應快早被你一槍爆頭了好嗎!!
白柳抬眸看著黑桃:“你輸了。”
黑桃淡淡地嗯了一:“我輸了,所以我喝。”
他上前站在白柳面前,雙手摁在白柳的肩膀上,很自然地說:“你低頭一。”
白柳靜了片刻,頭是向前點了。
黑桃甚至不用踮腳就能用唇夠到白柳頭頂上的酒杯,白柳對黑桃的胸膛和喉結,他們貼很近,這讓白柳原本平緩來的呼吸又變急促了。
——這個姿勢,簡直就像是他主動低頭,讓黑桃親吻他額頭一樣……
白柳略微抬眼,他看到黑桃吞咽自頭頂上的酒液的時候,喉結上滑動的樣,能受到黑桃清晰的心跳。
不道為什麼,這人的心跳也有點詭異的快。
黑桃喝了自和白柳的酒,用大拇指擦了一嘴角,淡漠道:“再來。”
第二輪白柳輸了。
黑桃采取了自殺式襲擊,他根本不管自頭頂上的酒杯,開始就奪走了白柳頭上的酒杯,導致他自頭頂上的酒杯也滑落了。
兩個人都喝了兩大杯伏特加。
黑桃倒是態度很好地坐來讓白柳喝他頭頂上的酒,但白柳不道為什麼,寧願用牙齒叼著酒杯別過臉仰頭喝掉,也不願意在黑桃的頭頂上喝。
第三輪兩個人是平局,備用的酒桶也被搞爛了,被氣急敗壞的調酒員罵了他們一頓,罰這兩個人喝三大杯伏特加。
……
唐二打從一開始的緊繃,到後面的無奈,再到後面的無奈何地坐在一旁和亞裡克斯一起看熱鬧。
“我以為會搞出事。”唐二打後怕地嘆氣,“幸好沒事。”
亞裡克斯搖頭笑笑:“我以為白柳真的在生黑桃的氣,沒想到只是熱戀期鬧矛盾。”
“我和蓋伊之前也會這樣,酣暢淋漓地鬧出來就好了。”
亞裡克斯笑著看著低頭在坐著的黑桃頭頂上喝酒的白柳,唏噓又羨慕:“——真好啊,只有覺對方無論如何都會愛自,才敢拿槍指著對方後又這樣親密地抱著對方游戲吧。”
白柳垂眼簾看著黑桃頭頂上的酒杯,他努力地保持自肢體和頭部的穩定,用一種緩慢又均勻的速度低頭喝黑桃頭頂上的酒。
但已不道喝了多的白柳能察覺不到他眼中的穩定和這個世界本身存在的穩定的區別,在其他人眼裡,白柳就是歪著頭放任自頭頂上酒杯滑落。
黑桃意識伸手接住了白柳頭頂上滑落來的酒杯,他抬頭准備告訴這個人你又輸了一場,就看到白柳雙目失神,就像是根本沒意識到自酒杯已掉了一般,在低頭靠近他。
白柳的唇在黑桃的唇上貼了一,黑桃頭頂的酒杯也滑落在地。
兩個喝差不多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緊緊地貼著,眼睛也沒閉上。
旁邊有人把這一幕看做這兩個醉鬼的醜相,瘋狂的大笑和吹口哨。
白柳慢慢地眨了一眼睛,他意識到自的雙手原來沒有把住黑桃的肩膀,是不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捧住了他的臉。
他拉開了距離,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最終說出來的是:“我沒有想親你。”
“哦。”黑桃仰著頭望著白柳,他專注地觀察著白柳,“你又變紅了,白柳。”
白柳想說是因為喝醉了,但在拼酒的游戲裡承認喝醉又讓他莫名地不爽,於是他說:“——我有時候就是會變紅。”
黑桃看著白柳:“什麼時候?”
“是親吻我,靠近我,是我對別人說和你有特殊關系的時候?”
他只是單純地列舉白柳變紅的情況,但列舉完之後,黑桃後後覺地說道:“白柳,你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變紅。”
“為什麼?”黑桃神色平靜地湊近白柳,呼吸裡帶著熱氣和微醺的酒意,他執著地追問,“——是因為我們有特殊關系嗎?”
“不是。”白柳頓了頓,他冷靜地說,“是因為我討厭你。”
“我和我討厭的人靠近,就會變紅。”
黑桃反應了一會兒:“你只有靠近我的時候才會變紅。”
“你只討厭我一個人嗎?”
黑桃不依不饒地追問。
逆神告訴他,人喜歡和討厭的情緒都是有限復雜的。
人一般都會同時討厭很多人,也會同時喜歡很多人,但這些情緒通常都是短暫的,當一個人長久地只討厭一個人,或者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就會耗光這個人喜歡和討厭的“情緒庫存”。
這個時候,喜歡就會變成愛,討厭就會變成恨。
逆神說,愛和恨都是人最極端最瘋狂的欲望,難以更改,根深蒂固。
黑桃不明白白柳為什麼討厭他,但他覺至,白柳不會只討厭他一個人。
這樣白柳對他的“討厭”就是以更改的。
白柳眼簾垂,遮住了眼中所有情緒,他撫摸黑桃的眼睛,很輕很輕地說,酒液把他的音浸有些暗啞:
“是的,我在所有人當中,只討厭你。”
但我在所有怪物當中,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