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挑戰賽
觀賞池裡突然噴出了大量的精神漂白劑煙霧,整個觀賞池雲遮霧罩,一片白霧,什麼也看不了,只能聽到不停地傳來觀眾的嗆咳聲和抱怨聲。
“什麼情況啊?什麼npc外逃?”
“我還在比賽結果呢!這下了,啥也看不了。”
柏溢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看離他不遠的黑桃跌在地上,下意識伸手去扶,被廖科強制制止了。
“不行!!”廖科將柏溢拖到自己身後,點出了自己系統裡的道具面板,全副武裝地正對倒在地上遍鱗傷,掙扎著想站來的黑桃,別過頭目光深沉地警告,“黑桃現在極其危險。”
“不想離開游戲就發瘋自殺,現在你就先老實一點!”
“千萬不看到他的睛。”
廖科拖著柏嘉木和柏溢飛快地後退,很快就退到了觀賞池內圍的邊緣,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黑桃在白霧中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形輪廓。
這個輪廓正在努力地想站,但似乎是因為傷得重了,怎麼都無法做到自己站來,站步就又倒了下去,但卻又特別執著地再搖搖晃晃地撐著身,再站了來。
爬,趴下,爬,趴下。
黑桃似乎是想去找誰,朝著一個方向用一種近乎爬行的方式在挪動,看來就像是一只剛剛變成人形,四肢還不協調,無法正常走路的蜥蜴。
廖科神色凝肅:“我現在沒有能力管他。”
“我是他的隊友啊!連扶他一下都不行嗎!”柏溢眶發紅,聲音都在抖,“他是為了我的比賽才傷城這個樣子的!”
“他什麼都不懂!是我強行把他帶上賽場,教他比賽,讓他去贏這些游戲,禁止他去現實。”
“我教了他那麼多有利於我這些活在現實裡的人類的規則,但一次都沒讓他擁有過我給現實裡的人的友待遇,他就算在我面前,也活得像個怪。”
“每個人都恐懼他。”
柏溢淚流下,他啞聲反問:“如果現在連我這些利用了他的隊友都不願意去扶他了,他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廖科張了張口,他握緊拳頭,低下頭:“你不准去扶。”
“我去。”他抬頭說。
柏溢一急:“我不是逼你去的意思!我是說我去就行了!”
“你都不用去。”迷霧中,有個身形修長的男人微微弓著背握拳嗆咳著走了出來,他臉上帶著很和煦的,臉色有些蒼白,肩膀上披著一件血跡還沒干的制服,輕聲說,“會有人去的。”
廖科長出一口氣,他看著對面的男人,臉上終於帶出了一點真心的來:“你總算來了。”
柏溢和柏嘉木呆滯地看著這個突然從白霧裡走出來的男人。
柏嘉木原本緊繃的肩膀一瞬放松地跨了下去,柏溢更是直接淚飆出,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撲過去抱住對方嚎啕大哭:“隊長!!”
“我輸了單人賽!!”
陸驛站眉彎彎地接住哇哇大哭的柏溢:“是嗎?看來我剛剛錯過了一場很精彩的比賽。”
“是我來晚了。”
白霧中,黑桃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前行,他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走一步倒一步,血液順著發尾和衣角滴落在地,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耳邊是系統循環播放的刺耳警告聲:
【請各位玩家不靠近玩家黑桃!他現在處於危險的怪狀態!】
【請各位玩家遠離玩家黑桃!】
【請任何人不靠近玩家黑桃!】
哦,讓他遠離我。
現在他的腦子才緩慢地處理了傳到了他耳朵裡的聲音信息。
黑桃倒在地上,他膝蓋彎曲,單膝跪立撐著地面想再爬來,他一邊身一邊平靜地想。
這個警告系統也不用給的吧,多此一舉了。
這些人,這些玩家,不用警告也不會靠近我啊。
他那麼害怕我。
——就像是害怕游戲裡的怪一樣。
黑桃走了一步,他的膝蓋一折,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鮮血和海水從他垂落的發尾旁邊滴落,血泊從他跪著的膝蓋旁邊氤氳開,黑桃有些恍惚地想來。
對啊,我本來是個游戲裡的怪。
本來就不該有任何人靠近我,我的天職是殺死這些靠近我的人,讓他恐懼,痛苦,讓他在自己的欲望當中溺死。
我誕生和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這個。
【不是這樣的。】
黑桃突然想陸驛站和他說過的話,那個奇怪的預言家靠在殺手序列的陽台圍欄上,著望向他,伸手溫柔地拍了拍的他的頭,告訴他說:
【不是這樣的,我黑桃的存在不是為了讓別人痛苦和恐懼,這個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生命是為此而誕生的。】
【你一定是因為某個人對你的愛而誕生的。】
【而你的存在,也一定會讓這個人覺得幸福無比。】
那這個人是誰?黑桃問。
陸驛站著回答:【那個人就是將你帶入現實,將你變為人類的人。】
真的有這個人存在嗎?
黑桃望著自己膝蓋下的血,望著自己沾滿血的雙手,望著周圍空寂無人的白霧,發自內心地產生了疑惑。
那麼多人類,這個人為什麼愛他這麼一個討人厭的怪呢?
“白柳,你去干什麼!”牧四誠的聲音急切地響,“草!那邊是黑桃!系統不讓過去!很危險你是沒聽到嗎!”
“白柳,你現在受這麼重的傷,不再亂來了!”唐二打略顯嚴肅地警告。
“不過去。”木柯輕聲祈求,“黑桃的事情,有他的隊友先處理,你先休息,嗎?”
“白柳。”後擋在白柳面前的是劉佳儀,她靜了很久很久,才開口,“你想去就去吧。”
“我知道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白柳回答的聲音,他似乎只是沉默又決絕地推開擋在他面前的這些人,步履搖晃地撥開白霧朝他走來。
黑桃緩慢地抬頭來,他前出現了一個同樣狼狽的人影,這個消瘦單薄人影和他一樣走步就晃一下,一步一頓地朝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無有多少人阻攔,一步都沒有後退。
刺耳的警告聲越發尖銳:
【請任何人不靠近玩家黑桃!】
【有那麼多人類,這個人為什麼愛我一個讓人恐懼的怪?】黑桃疑惑地問陸驛站。
【他奇怪。】
陸驛站了:【我也覺得他奇怪。】
【但你到他的時候,應該會很喜歡他。】
當時的黑桃不假思索:【我不會喜歡他的。】
陸驛站問:【為什麼?】
黑桃直白地回答:【因為我不明白喜歡。】
白柳走到了跪在地上的黑桃面前,他臉色慘白,呼吸急促,腳踝和手腕上的傷口都還滲出血跡,在地上拖了一路。
他垂眸看著對著仰著頭看向他的黑桃,睫上落了一滴混雜著海水的血。
白柳向黑桃伸出了手,手心裡是那枚游戲硬幣,他淺淡地開口:“我贏了。”
那一瞬,黑桃無法自抑地流下了淚來。
他不懂這淚的含義,就像是他不懂很多東西,他不知道在這一刻,他一直以來疑惑的所有人類的情緒,喜歡,討厭,恨,愛,嫉妒,追尋,痛苦,不甘,都在此刻被他會了。
“我輸了。”黑桃無意識地流著淚,他握緊拳頭,“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紀念品。”
白柳頓了頓,他將硬幣收,單膝跪在了黑桃面前,拿出了一卷繃帶纏上了黑桃的銀藍色睛,白柳一圈一圈地纏著,認真又細致,兩個人呼吸很近地交錯。
“不是。”黑桃聽到白柳在他耳邊說,他的聲音裡像帶著意,“你合格了。”
【系統提示:玩家黑桃危險性已被處理,危險警報解除。】
旋轉噴灑的精神漂白劑的噴頭停止了噴灑。
在白霧散去的一瞬,柏溢激動地衝了上來:“黑桃!!隊長回來了!”
同時,流浪馬戲團也上來攙扶了白柳。
被纏住雙的黑桃被放上了擔架,廖科在旁邊頗為愧疚地握住他的雙手:“有什麼不舒服的嗎?下我送你回殺手序列辦公室,給你看看傷口。”
“我痛。”黑桃啞聲說,“又重。”
黑桃從比賽到現在,廖科從來沒有聽到他喊過一次痛,現在聽到心口都跳了一下,但緊接著又聽到後面一句,又疑惑了來:“重,什麼重?”
“我感覺自己的身……”黑桃一字一頓地描述,“沉重。”
“是正常的。”陸驛站走上前來,他眯眯地摸了摸黑桃的額頭,“因為靈魂和愛,都是很沉重的東西。”
“誒……”柏溢發現了黑桃左手的手裡攥著一張紙一樣的東西,奇地想去扯,“黑桃你手裡是什麼?”
黑桃猛地攥緊:“我的!”
“不搶不搶!”柏溢瞬松開雙手做舉手投降,他哭不得,“我以為是你從游戲裡帶出來的什麼不的東西,所以想給你看看。”
“不是。”黑桃說,“是白柳剛剛給我的。”
柏溢小心地提問:“你現在睛被蒙著,我幫你看看白柳給了你什麼嗎?”
黑桃躺在擔架上了靜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松開被他攥得皺巴巴的小紙條。
柏溢看清這紙條上寫的是什麼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一張再簡單不過的小紙條了,上面寫的東西也很簡單,是一串十二位的數字。
——那是一個現實的坐標。
通往白柳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