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喬木私立高中(232+日)
時間慢慢來到了距離高考只剩不到一百天的時候。
侯彤還是沒有發現那個白柳喜歡的女生,但漸漸逼近的高考分散了她不少精力,讓她沒有時間那麼關注白柳了。
其他人也是這樣,就連許薇都沒有麼給白柳找茬的工夫了。
喬木私立高中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半月還有一次整循環考,整理試卷和排名,處理己兒子鮑康樂時上時下的成績就已經足夠讓她焦頭爛額了。
而陸驛站和方點也開始被瘋狂加課,每次偷摸下來找白柳的時候都是一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樣子,方點更是走著走著就能耷拉下眼皮,倒在陸驛站背上呼呼大睡。
所以白柳讓他們近少下來找己,一切都高三結束了再說,又不是這幾個月不見,以後見不到了。
陸驛站無奈地同意了。
於是在高三緊急,所有人都忙的時候,白柳特立獨行地清閑了下來。
晚習,九點,十七班。
喬木這邊的高三晚習一般上到十點,但高三這後三個月,白柳班上基本大部分的學生都走讀了,家長們在晚上九點的時候就來己的孩子接走。
教室裡學生們滿臉頹喪疲憊地收拾著教輔資料,卷子作業和文具盒,走向正在門外焦急校外焦急等候的家長,家長接學生書包,問的一句話一定是:
“今天學得怎麼樣?”
或“今天考得怎麼樣?”
教室外熙熙攘攘地走著離開的學生和家長,而這些都和白柳無關。
白柳一個人坐在逐漸空曠的教室角落裡,不緊不慢地轉著筆,撐著下頜算著一道數學的圓錐曲線題目。
這道題目的後結果是根號二,他已經算了三遍了,一個小時了,結果依舊是二分之一。
在理了三遍還沒有發現己錯到哪裡之後,白柳開始心情不爽起來,他眯了眯眼,用一種准備暗算這道題的眼神又快速掃了一遍題干,掃到後,筆尖停在了題干後一句話的句號上點了點。
後將後一個字和句號不愉快地塗黑了。
數學,好煩。
時間越走越慢,夜色越來越晚,二樓末尾的十七班教室裡逐漸空曠一片,只剩下右下角靠窗位置的白柳一個人還在四遍解這道算不對的圓錐曲線題。
春末夏初的高中裡有很細微的蚊蟲鳴叫從窗外傳來,白柳前面原本是空的座椅位置突己動了一下,向著白柳的座位拖拉著靠近,後緊緊地貼到了白柳的課桌前不動了。
如果這個時候窗邊有學生路,一定驚恐地叫出聲來——這是麼校園恐怖電影的情節!
黑桃長腿岔開,反面跨坐在白柳前面那個人椅子上,他將己的頭趴在椅子的背面,雙手抱住椅子的背部,歪著頭看向白柳,問:“為麼你還在算這道題?你上一道題就算得很快。”
他的身高縮在這種高中生的椅子上顯得有些憋屈,整個人就像是坐在不合身的兒童椅子上,腳踏在地上很不安分地踩來踩去,讓椅子和他坐在椅子上的身都跟著來回晃蕩。
白柳的椅子也被帶著晃,他撩開眼皮掃了前面一搖一晃的黑桃一眼,語氣冷淡:“不晃椅子,我桌子也在晃。”
“哦。”黑桃將雙腿收回來,他將椅子轉來,正對著白柳坐下,同時硬生生地將己的腿塞到了白柳的課桌下,和白柳的小腿貼在一起。
這樣緊密的桌面下空間布局,桌面都頂高了一點。
白柳的筆隨著被黑桃的腿抬高的桌面在試卷上劃出一道痕跡,他的眼皮一跳,但黑桃無知無覺地追問著:“你這道題為麼算麼久?”
但白柳並沒有這樣向黑桃解釋,他沒看黑桃,低頭看著題目,語氣淡淡地隨意敷衍:“為這道題不讓我算對。”
“憑麼不讓你算對?”黑桃皺眉,“那這道題殺了。”
白柳頓了頓,他嘴角很淺地上翹了一下,後又壓平:“殺不了,這道題……”
他的話突兀地停止住了。
黑桃撐著他的課桌,身突兀地前傾了來,他桌面下的一只腿無意識地伸到了白柳的腿邊,在白柳想椅子向後挪開的時候,抬腳踩住了白柳的椅子,將白柳固定在原地。
而桌面上,黑桃修長有力的左手手掌張開,穩穩地握住了白柳轉筆的右手,將他的手也定在了原地,停在了他算到四次也還是二分之一那個錯題的位置。
黑桃踩得和握得都很穩,白柳幾乎是動彈不得,一種奇特冰涼的肌膚觸感從黑桃包住的他的手背和黑桃膝蓋抵住他的大腿傳來,就像是有一塊冰在擁抱他一樣。
這讓白柳突兀地意識到一件事情——
——這個陪伴他度一個人時期的怪物,無知無覺入侵了他的領地,通從他這裡攥取給予的感情,已經長成了一個可以控制他一舉一動的龐大物。
他在這個怪物的鉗制下,居連抽出一支筆的力氣都沒有。
白柳垂下眼簾,他的視線落到了黑桃握住他足足大一號的左手手掌,和小臂流暢緊實的肌肉線條上。
他都沒有長肌肉長這麼快,這家伙倒是猛長,已經從只有他小腿那麼高一團,長到膝蓋都能抵到他大腿的位置了。
“為麼殺不了這道題。”黑桃仿佛麼都沒察覺一般看向白柳桌面上的卷子,他用手包住了白柳握筆的手,語氣尋常地說,“你是不喜歡這道題,我幫你殺。”
黑桃的頭抵在白柳的前面,他又靠來了一點,距離近到呼吸交錯,卷子上落下個人交錯在一起的陰影。
這實在是太近了,在黑桃抬起眼眸注視向他的那一刻,他能清晰地看到黑桃在碎發下半遮半掩的樣貌,也能清晰地看到倒映在對方銀藍色眼眸當中的己。
白柳的呼吸停滯了片刻,他迅速地移開了目光,垂下了眼簾。
說實話,實在是很難想像長這幅樣子的一個男人半年前就是一團小狗樣子的雜亂線條,這比他在游戲裡見的任何以美貌為名的npc還樣貌優越。
更不用說,這個優越還是包括身材的。
這副長和身材,已經足夠說服白柳以後的己被這樣一個男人的美色所迷,天天攪合在一起。
畢竟現在的他就已經有這樣的預兆了。
白柳握住筆的右手蜷縮,捏住筆的指尖用力到發白,語氣還是冷淡的:“……你怎麼幫我殺這道題?”
黑桃抬起眼眸,他專注地盯了白柳一兒,後眼神下移,落在白柳的唇瓣上,語氣裡帶有很強的目的性:
“你現在獎勵我一下,我就幫你殺。”
白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抿了一下唇,後飛快地拒絕:“不獎勵。”
“我說了,教室裡不可以。”
“但你也說了,寢室裡也不可以。”黑桃握住白柳的手腕往下壓,他只手都撐在了白柳的課桌邊,將頭埋進了白柳的肩窩,壓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有點悶,“那在哪裡才可以?”
“你已經84分鐘沒有獎勵我了。”
——這也差不多也才一節半晚習的時間。
一個半晚習之前,白柳在宿舍裡洗衣服的時候,黑桃握著他的手一起洗,並以邀功,需獎勵,白柳本來不想給的——他完全不知道這種獎勵的歪門邪道不正之風到底是誰帶起的?
就抱著他洗個衣服需獎勵親五分鐘,未來的他老是在這家伙身上做這種不劃算的交易嗎?
但不知道為麼,後還是獎勵了,還超時了一分鐘,為出門的時候又親了一下。
本來白柳是禁止黑桃跟著他上晚習的,為黑桃這家伙真的很損害他的學習狀態。
但就好像是關門的時候白柳回頭,多看了在門後的黑桃一眼。
透門縫,黑桃正面朝下大字型地躺在白柳的宿舍床上,將頭深深地埋進白柳的被子和他剛剛換下來的校服,整個怪物的頭頂上都彌漫著一種濃烈的,被丟棄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一團團的烏雲在他的頭頂上電閃雷鳴,刮風下雨。
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麼,白柳覺得己仿佛鬼迷心竅了般,隔著快關上的門,很輕地喊了一聲黑桃,你跟我走嗎?
黑桃抬起頭,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但用那雙銀藍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柳,說:“我。”
再後來,白柳就回憶不上來了,等他又有印像的時候,他就記得黑桃拉住他的手腕,將他扯進了宿舍,將他的肩膀摁在那個半開的宿舍門上,非常作張地獲得了一分鐘的獎勵。
白柳出門之前喝了杯冷水才發紅的唇色降下來。
越到後期,白柳和這團怪物處的時候,他這種鬼迷心竅的時候就越多,這不由得讓白柳警惕起這狗東西身上是否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讓他的腦子短暫空白斷片,變得不清醒。
比如現在。
白柳本來想說“今晚沒有獎勵了,你也不能上床睡”,但他一偏頭,和靠在己肩膀上的黑桃上對視了一秒。
黑桃垂下眼簾,長睫上落了一點細碎的光,原本冷漠的外貌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有一種非常平緩的暖,銀藍色的眼眸專注地望著白柳,他的語氣忽變得柔和:
“我喜歡你,白柳。”
這句喜歡裡明明沒有帶麼情緒,但起來卻那麼溫柔和珍惜,白柳感到己心髒裡某個東西無法控地顫了一下。
於是白柳放下了筆,唇邊的話就冷靜地變成了:“題做煩了,去操場逛逛吧。”
“那裡剛好也可以獎勵你。”
換一年前的白柳,他怎麼都想不到己在晚上九點半後單獨來操場這裡,為這裡一般是喬木高中偷偷談戀愛的情侶親熱的時候才來的地方。
在高二的時候,白柳來操場這裡的原只有一個,那就是給陸驛站和方點這對來逛操場情侶放風。
為教導任不定時拿著個手電筒出現在操場草坪上任何人群聚集的地方,他一對一對地警覺又敏銳地巡視著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眼神凶狠又殘忍,隨時准備狠狠地拆散每一對青春期的愛情,就像是游蕩在草原上觀察己獵物的老孤狼。
當被這個老孤狼發現的時候,白柳這個面無表情的電燈泡就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了。
所以白柳對這個操場很熟悉,很多情侶可以獨處的地方他都很清楚,比如說育場旁的乒乓球台。
他知道那些青春期荷爾蒙和性/欲旺盛的男生們忍不住在這些地方和己的女朋友接吻,擁抱,甚至將手伸進她們的校服裡。
白柳不少次和方點和陸驛站逛操場的時候都撞見這些情侶失態的嘴臉,他們在教導任的手電筒光芒和歇斯底裡的尖叫怒罵下就像是被照妖鏡照了的妖怪,紛紛化成了驚慌失措的醜陋樣子。
有些男生甚至丟下己衣衫不整的女朋友一個人飛快地逃跑。
那個時候的白柳是冷淡又平靜地注視這些鬧劇的,就像是注視著發生在另一個世界,和另一個物種身上的事情。
他不明白這些男生躁動的原,也不明白這些女生傷心欲絕的哭泣,更不明白為麼到了教導任的聲音,還爭分奪秒地貼在一起,做這種除了抒發己的性/欲,沒有任何意義的可笑事情。
在一年前的白柳看來,愛是一種愚蠢的東西,欲望才是真實的動機。
但無法合理控制己的欲望,做出一些根本無法承擔後果的事情,這是一種對欲望的廉價浪費。
白柳從不覺得己成為這群愚蠢情侶當中的一員,就像是他從不認為己控制不住的己的欲望。
黑桃將呼吸急促的白柳放到了乒乓台上,他的唇順著白柳的唇角下滑到了下頜,快速的親吻和啄吻,有種奇異的溫柔,他的手已經松開了白柳的校服下擺,在伸進去貼到皮膚的那一刻,白柳忍不住為那個冰冷的溫度腰部顫抖了一下,他整個人就像是燙熟的蝦米一樣蜷縮成了一團,縮進了黑桃的懷裡,纖細發白的五指死死攥住了黑桃肩膀上的衣服。
白柳的呼吸聲快到就像是溺水,有種喘不上氣的窒息感,他緩慢地從黑桃的肩膀上抬起頭。
兵乓球台旁昏黃的路燈光落下去,白柳的眼眶周圍一圈已經泛紅到濕漉漉的地步,他漆黑的眼珠在燈光下有種迷離的渙散感,在一種快大腦爆炸的暈眩裡,他到了教導任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為麼明明到了這個聲音,那些情侶還是不願意分開。
但在這一刻……
白柳緩慢地閉上了眼睛,他抱住了己的男朋友,感到己的靈魂在一種溫暖的暈眩裡下滑,一雙銀藍色的眼眸溫柔地注視著己,親吻他的眼角和耳後,在他耳邊對他說:
“我喜歡你。”
我可能真的有神經病,也可能是真的瘋了。
白柳睜開眼睛,他望著越來越近的手電筒光,恍惚地想。
在這一刻,他想的居是,如果等被教導任發現,黑桃這個怪物是丟下他逃跑了,他不像是那些女生一樣為被拋棄而哭泣?
他嗎?
他不知道。
白柳緊緊地抱住了黑桃的後背,他閉上了眼睛,放任己沉淪了下去。
……如果未來在一起,就說明他們應該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