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邪神祭·船屋
次日,天晴。
北原宅深處,屋檐下掛著的晴天娃娃在和風煦陽裡微笑著搖擺。
室內,端坐跪地的小葵目光從屋檐下的陽光收回來,她偷懶地靠在己身側的一凳台,目光散漫地看著端坐在她正前方,背挺得筆直的白柳。
……這家伙是鐵打的嗎?淋了一晚的大雨,三小時之就又衣著整潔地來祭品進修課程了……
正前方,有一有撇斜胡子,面容干癟陰郁的年人正拿著一本書,一邊走一邊望著書,臉掛著一種微妙又詭異的笑:“我們今天要教導給各位祭品大人的美好事物,是一門全新的課程,叫做《戀愛》,或者是《愛情》。”
“祭品大人們正是花季雨季年歲,應該正是愛情充滿幻想的時候,有人願意和師聊聊,你們幻想最美好的愛情故事是什麼嗎?”
沒有人回答。
白柳低著頭,小葵無聊地望著窗外,另一祭品瘋瘋癲癲地笑著,眼睛裡一點光都沒有。
這師這樣的情況也早已習以為常,只是笑了笑,點了恭敬地跪坐在白柳身服侍的蒼太:“蒼太願意說說,你最早接觸到的,你覺得最完美的愛情關系是怎麼樣的嗎?”
被點的蒼太臉色一白,臉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緊張地抬起頭,很小聲地回答:“……我不太清楚。”
師耷拉著眼皮:“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
蒼太被看得縮了縮腦袋,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更小聲地說:“……有,有公主和王子的童話那樣的吧?”
這師躬身靠近蒼太,循循善誘:“很好,具體什麼樣的童話故事呢?”
蒼太偷瞄了一眼白柳毫無表情的側臉,結巴:“王子,王子每晚都會冒著巨大的危險,避開邪惡的怪物偷偷去找己被困在神,不,不是,一很高的地方的公主,在那裡陪他一整晚,想要公主救出來。”
一直看向窗外的小葵眼神動了一下,她頗為分興味地轉過臉來看向蒼太和白柳。
——這不就是白六每天晚都在玩的戲碼嗎?
師恍大悟地一點頭:“原來是《長發公主》啊。”
蒼太有點懵:“什麼長發公主?”
“就是你剛剛說的童話故事。”師直起身子,一邊走一邊揮了一下手,旁邊的佣人隨從地給小葵和白柳他們的桌台擺放了童話書。
童話書的封面是一金色長卷發垂落高樓的女孩,她看不清臉,只有一頭漂亮的長卷發垂落在閣樓狹小的窗台外面,下面有一抓住頭發想要攀爬去的男人,他仰頭望著藏在閣樓裡的女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頭發具有強大魔力的女孩,她剛一誕生,頭發的魔力就吸引力過路的女巫,女巫將女孩抱走,將她帶進了滿是怪物的黑暗森林,將她困在高樓裡,禁止女孩外出,利用她頭發的魔力保障己的強大。”
“女孩就在高樓裡一日一日地長大了。”
“她因為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成長得天真美麗又不諳世事,她不知這世界是什麼樣子,甚至以為這世界就是一座狹隘的,黑暗的,永不光的閣樓。”
蒼太聽得提起了心髒,他跪在地仰頭眼巴巴地望著抑揚頓挫講述故事的師:“呢!白……王子大人出現了嗎!”
“出現了。”師轉過身來,不疾不徐地繼續說了下去,“有一天,有一路過的王子發現了她,他被長發女孩的美貌打動,開始日日夜夜守在閣樓外面,王子女孩說——”
“美麗的女子,請放下你的長發,讓我爬來一你吧。”
“住在高樓的女孩從來沒有過這樣英俊的男人,她放下了己的長發,王子爬了去。”
“他們背著女巫夜夜私會,終,王子想要帶走她,但女巫發現了他們,她惡狠狠地分開了他們,將女孩送到了更遠的荒原。”
蒼太急了:“白,王子大人呢!他沒有驅趕女巫嗎!”
“王子最終還是戰勝了女巫,他帶回了長發女孩。”師慢悠悠地說出了結局,“人在城堡裡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蒼太長出一口氣:“那就好。”
師揣著手環視一圈,臉又帶出了那種虛偽的笑意:“各位祭品大人,這故事有什麼看法呢?”
他看向小葵,語氣恭敬:“比如小葵大人,如果您是這故事裡的長發公主,您會怎麼做呢?”
小葵托著臉,很無謂地接了話:“我大概會用美貌引誘這愚蠢的王子,在他爬來之一剪刀捅死他,脫下他的衣服穿到我身,變成王子從閣樓裡逃出去。”
蒼太悚:“這已經不是愛情故事是恐怖故事了吧!而且隨便殺死王子會被判死刑的吧!”
小葵掃了一眼被嚇到的蒼太,忽神經質地笑了一下:“啊。”
“就算死了,也比成為一只會長頭發給巫婆用的傀儡,一輩子困死在閣樓要好吧?”
蒼太抿唇擰手,他低頭安靜了下去。
師小葵的回答並無詫異,他繼續轉頭看向旁邊的白柳:“如果白柳大人是故事裡的王子,會怎麼做呢?”
剛剛低下頭的蒼太又小小抬起了頭,充滿期待地望著白柳。
白六大人和故事裡的王子完全一樣,他一定會給出和故事裡一樣的回答吧。
白柳靜了靜,他緩緩地抬起了頭:“如果我出現在這故事裡,大概率不是王子。”
蒼太一愣。
師順從地反問:“那白六大人在這故事裡,會是什麼呢?”
白柳神色平靜:“我應該會是黑暗森林裡的一只怪物,日夜在高塔下面覬覦面的人,等待著方墜落的那一天。”
蒼太:qaq
為什麼又變成恐怖故事了!!
“怪物和公主的戀愛故事嗎?”師摸了摸下巴,若有思,“是這種卡西莫多和埃斯梅拉達的愛情模式啊。”
蒼太:qaq!!
不愧是白六大人,這版本的愛情故事也好動人!
“不。”白柳眼瞳漆黑地望向師,“如果他因為我愛他而愛我,我大概率會殺了他。”
蒼太感動的眼淚掛在了腮邊,他呆滯住了。
師也一頓:“為什麼?”
“如果我已經愛了他,並因為這愛帶他從高塔私奔。”白柳臉一絲情緒也無,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在講解數學題,“但他只是因為我愛他而愛我,那麼我如果想要他一直愛我,我就必須一直支付我的愛去購買,那這就不是平等的交易。”
“而我已經無法控制己停止這交易。”
白柳抬眸,眼神裡透不出光,深到像是海底和穹底:“那為了避免我在這場交易裡損失更多,我會在確定他只通過這種方式愛我的時候——”
“殺了他。”
白柳這句話一出,全場皆靜。
就連那一直都露出虛偽笑容的師都有點端不住了,他雙手摁在白柳的桌台,強鎮定地假笑詢問:“也不會像是白六大人說的那樣極端吧,說不定在您救公主出高樓的時候,公主她就愛您了呢?”
“公主愛救己出高樓的人,不是很的事情嗎?”
白柳眸光沉靜,語氣疏淺:“是嗎?”
師肯定地點頭:“有的愛情模式都是這樣的。”
白柳掀開眼皮:“以公主只是愛【救己出來的人】,那無論這人是誰,哪怕不是人,是我這樣的怪物,公主都會愛它。”
“這種程度的感情,和狗主人的搖尾巴有什麼區別?”
白柳他忽很慵懶地笑了一下:“狗也會愛給己食物的主人,無論它的主人是誰,是富翁,是班族,是流浪漢。”
“狗都會己的主人搖尾巴。”
白柳抬眼,平視著俯下身來的師的雙眼:“這種程度的【愛】只是取決,誰一開始成為這條狗的主人,誰最先爬公主的閣樓,和這人本身無關,只是靠著某種必的心理反饋機制獲得的短暫情緒反饋和折射。”
“但這才是正常人的愛情觀念,你說得太極端了,你要的那種感情模式根本不存在。”師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繼續反問,“公主在私奔過程愛你不行,救離出來的過程愛你不行,那你要什麼情況下公主才來愛你呢?”
白柳微微仰頭:“我要他在【塔】裡就愛我。”
“我要他明知我是一拿著刀在塔下等著殺他的怪物,依舊願意斬斷束縛在己身的絲線,從高塔之為我跳下來——”
師怔楞地望著白柳的眼神,白柳的眼神漆黑到乎周圍有光都吸了進去,明明無光,但卻又極攝人,就像是藏著許多種混合在一起變成黑色的強烈感情,和他敘述時候平淡過分語氣搭配在一起,有種讓人毛骨悚的違和感:
“——我要他為了我,從神變成人。”
白柳側過臉,師猛地甩了甩頭,才從那種被攝住的,驚心動魄的感覺裡清醒過來,他驚慌地退半步穩住,握拳清咳一聲,勉強笑了笑:“白六大人,己的公主要求未免有些過高了。”
“我愛的不是什麼長發公主。”白柳語氣平淡。
師一怔:“你不喜歡長發公主,那你的黑暗森林的高塔裡住著誰?”
白柳側過頭安靜望向窗外,透過茂密的樹林依稀看到那座聳立在山頂的神社,他隔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一條眼睛帶毒的蜥蜴。”
“蜥蜴?!”師神色驚愕,“為什麼是一條蜥蜴?!”
白柳垂下眼眸:
“我不知。”
“不過無論他是什麼形態。”白柳他撐著下頜,漫不經心地抬眼,歪著頭勾唇微笑,“他都是我愛的東西。”
“想來他在的高塔下拯救他,觸碰他頭發,以及利用他魔力的人,我這守下下面的怪物會在他願意為了我跳下來之前,先全你們殺死的。”
“他永遠只有我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