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弘畢竟是個孝子,說實話,今晚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和母親發生激烈衝突,所以一顆心縮成了一團。
他幾次走到母親的臥室跟前想進去說幾句賠禮道歉的話,可畢竟臉面上有點下不來,何況一想到母親擅自做主讓自己辭去董事長的職位,心裡還是無法接受。
最重要的是,母親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不是跟自己商量,而是和戴明月戴凝商量,甚至桂冰都參加了,這讓他的自尊心深受打擊,只覺得自己就像是母親手裡的一顆棋子,沒有任何自主權。
不管怎麼說,公司是他和戴安南的,跟藍裳組織沒有任何關系,不過,等他躺在床上細細琢磨了一陣之後,似乎漸漸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也明白了母親的用意。
那天張素雲在床上就說過,洛霞懷疑關璐的資金流進了自己的公司,說實話,他並沒有底氣否認這一點。
因為,他對公司的財務雖說不是一無所知,但也只是知道個大概,誰知道桂冰和關馨兩個婆娘瞞著自己多少事情呢,也許,這一切都是母親在背後暗中操控,自己的公司說不定早就被藍裳組織給滲透了。
當然,他倒不認為母親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即便公司被藍裳組織控制,憑著母親眼下在組織中的地位,財產也不至於充公。
何況,自己和戴安南還是大股東呢,何況母親剛才已經表態了,公司最終還是自己的,眼下只不過是為了規避風險讓自己隱身一段時間。
最重要是母親選擇羅西當董事長,說白了就是傀儡,比自己還不如,公司的大權肯定牢牢掌握在桂冰的手裡,而關馨又主管著財務,自己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這樣一想,樂正弘的抵觸情緒慢慢就沒了,忍不住就開始愧疚起來,想想自己也這把歲數了,還讓母親整天替自己操心,並且還不領情,甚至還用她最忌諱的感情問題刺激她,難道這就是對她守寡幾十年撫養自己兄妹兩個的報答嗎?
想到這裡,樂正弘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然後出門來到母親的臥室門前,悄悄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臥室裡面靜悄悄的,已經聽不到哭泣聲了。
“難道已經睡著了?”樂正弘嘴裡念叨一句,可隨即搖搖頭,他可不相信母親在受到如此刺激之下還能睡得著。
樂正弘站在那裡猶豫了好一陣,本想回去睡覺,等明天再慢慢給母親賠禮道歉,可一想到母親今晚有可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於是就咬咬牙推開了臥室的門。
臥室中只亮著一盞壁燈,光線朦朧,不過,可以清楚地看見周鈺臉朝裡面側臥在床上,身上搭著一條薄被,只是不清楚是不是睡著了。
樂正弘惦著腳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把腦袋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母親閉著眼睛呼吸勻稱,好像是睡著了。
不過,就在他准備縮回身子的時候,察覺到母親的眼皮顫抖了一下,馬上斷定她這是在裝睡,於是伸手輕輕在周鈺的肩膀上輕輕推了一下,小聲叫道:“媽。”
只見周鈺反手一把打掉肩膀上的手,眼睛都沒有睜開,嘴裡罵道:“小王八羔子,滾遠點。”
樂正弘一聽,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因為周鈺雖然在罵他,可顯然已經沒這麼大的氣了,根據經驗,接下來自己只要說幾句懺悔的話,這場風波也就算過了,他知道,母親從來都不會也不可能記自己的仇。
“媽,你就別想太多了,我不過是信口胡說,真的沒別的意思,說實話,我和正璇都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男人,只是……”樂正弘干脆坐在了母親的床邊。
周鈺對自己這個兒子可謂是知根知底,明白他這是心裡過意不起,如果不給他一句話,今晚算是賴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猛地翻過身來,衝樂正弘訓斥道:“沒別的意思?我看你的意思很明白,哼,找個合適的男人?我這還沒找呢,在你眼裡已經成了用身子換取利益的婊子貨了。”
樂正弘一聽,急的雙手亂搖,嘴裡說道:“媽,你越說越沒譜了,我怎麼會那樣想?難道我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娘是什麼人嗎?再說,即便你和趙雙泉……”
周鈺一聽,猛地坐了起來,伸手就在樂正弘的身上捶了一把,嗔道:“你還說?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和趙雙泉什麼都沒有,並且我還可以告訴你,我還可以告訴你,除了你爸之外再沒有第二個男人。”
說完,好像觸動了傷心事,心裡一酸,忍不住哽咽起來,樂正弘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一把摟住母親,嘴裡說道:“媽,都是我不是東西,整天疑神疑鬼的,今後這張嘴要是再胡說,我自己用膠布粘上。”
周鈺幽幽道:“你胡說也就罷了,最讓我傷心的是你壓根就不知好歹,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我這把年紀了還整天絞盡腦汁、耗費心力是為了什麼?說實話,我都這把老骨頭了,還找什麼男人,這輩子也就是守著你們兄妹了。”
樂正弘一只手在母親的脊背上輕輕敲打著,笑道:“媽,什麼老骨頭不老骨頭的,其實你看上去一點都不老相,並且還這麼有魅力,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喜歡你呢。
你看看羅繼偉,他什麼女人沒見過,可偏偏被你迷的神魂顛倒的,至於趙雙泉,你可能對他沒意思,但不見得他對你沒意思,只是我總覺得他配不上你。”
周鈺一把推開了樂正弘,抹抹眼淚嗔道:“你少給老娘灌迷魂湯,我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哼,且不說別的男人,恐怕在你的眼裡老娘已經不中用了,要不然怎麼狗膽子越來越大,說話越發沒大沒小了。”
樂正弘陪著笑臉說道:“媽,我剛才不是鬼迷心竅了嘛,難道你還記我的仇?”
周鈺嗔道:“我如果記你的仇的話,明天就把你和關馨從家裡干出去,眼不見心靜。”
樂正弘諂笑道:“那你可就看不見孫子了。”
周鈺掐了樂正弘一把,罵道:“你就會抓老娘的軟肋,哼,惹火了我什麼都不要了,這把年紀了還什麼看不透,干脆跟著戴明月去白雲寺出家算了。”
樂正弘一聽,吃驚道:“你說什麼?戴明月要去白雲寺出家?我怎麼從來沒有聽安南說過?”
周鈺點點頭說道:“這是她剛做出的決定,恐怕都沒有告訴安南,我告訴你,戴明月和戴凝都退出藍裳組織了。”
樂正弘一愣,不解道:“退出藍裳組織?那藍裳組織豈不是只剩你一個人了?”
周鈺好像不願意跟兒子多談藍裳組織的事情,問道:“你知道戴明月和戴凝為什麼要退出藍裳組織嗎?”
周鈺哼了一聲道:“這就是為了顧全大局,因為不管是戴明月還是戴凝,多多少少都干過違法的事情。
尤其是戴凝,她和杜洋有著割不斷的關系,所以,出於長遠考慮,她們決定退出藍裳組織,當然,戴凝有點不情願,可現在也由不得她。”
“你的意思是她們擔心警察會找她們秋後算賬?”樂正弘問道。
周鈺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倒未必,但也不得不防,起碼她們兩個人的名字對藍裳組織存在不好的影響,所以,我也沒有勸她們。”
樂正弘笑道:“這麼說,藍裳組織最終落在了你的手裡,看來還是玄月師太有遠見啊,她顯然預見到了今天的結局。”
周鈺嗔道:“什麼叫落到我的手裡?這完全是事態的發展導致的結果,倒不是我想多事,說實話,我現在已經有點感到力不從心了。”
樂正弘見母親一副疲倦的樣子,急忙說道:“媽,藍裳組織既然樹倒猢猻散了,你也沒必要過於操心,能應付就應付,實在應付不了的話干脆把它解散了。
說實話,咱們現在的生意越做越大,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你要是有精力的話,多在公司上面花點功夫,如果你想當董事長的話,我馬上就給你讓位。”
周鈺白了樂正弘一眼,嗔道:“你想的這麼簡單?你看看,哪一家大公司背後沒有人?你生意做的越大,意味著風險也越大,因為盯著你的人就多了,甚至還有紅眼病。
所以,要想生意做的長久,就必須建立一個強有力的組織,當官的是靠不住的,只能加以利用,最好是自己的人能夠參與政府決策,只有自身強大了,才能萬無一失。”
樂正弘驚訝道:“媽,你說的這些話怎麼聽上去像是玄月師太說的。”
周鈺哼了一聲道:“玄月師太什麼時候跟你說過話?不過,我們的意思差不多,但手段有著本質的區別。
玄月師太雖然滿嘴阿彌陀佛,可她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戴家的復興,所以做事情不擇手段,我們不能像她一樣。
我們的最終的宗旨還是回饋社會,幫助更多的女性發揮自身的價值,甚至幫助她們開拓事業,這也是戴明月以前想做的事情,但由於受到藍裳組織老觀念的制約,所以只能是小打小鬧。”
樂正弘嘴裡嘖嘖贊嘆道:“媽,你的話聽起來怎麼讓我感覺今後男人都沒有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