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霞惱火道:“假設和推理是我們破案的一貫手段,只有確立了案件的偵破方向,我們才能更好地尋找證據,就憑朱然的死已經足夠對關璐本人進行立案調查,即便是為了她手裡的巨額贓款,我們也有理由成立一個專案組。”
張素雲猶豫了一下說道:“只要確認車禍中喪生的是朱然,我們當然要查清事實真相。”
說著,扭頭衝楊文意說道:“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戴向佛為什麼在關璐死後這麼長時間突然懷疑車禍中喪生的不是她,這才是我們首先必須搞清楚的問題。”
楊文意說道:“戴向佛已經死了,這個問題一時還無法搞清楚,不過,杜洋在戴向佛死前不久曾經跟他見過面。
根據她提供的線索,我們找到了南山度假村的一個客戶經理,這個名叫孫大成的客戶經理同時也是戴向佛販毒集團的小嘍啰。
據他交代,南山度假村的一名領班在出車禍的那天晚上九點左右親眼看見朱然上了孫斌的車,只是他當時並沒有在意,等到朱然的家人到南山度假村找人的時候,這個領班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於是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孫大成,孫大成馬上向販毒集團的上層彙報了這件事,結果有人暗中給了朱然的家人三十萬塊錢,軟硬兼施把他們趕走了,好在他們之前已經在當地公安機關報了失蹤案。
現在看來,戴向佛應該也是在無意之中意識到車禍中死去的女人有可能不是關璐,當他得知朱然是個癮君子之後,居然異想天開派人去關家村偷走了關璐的骨灰。
目的當然是希望通過檢測骨灰中毒品的殘留量來印證自己的懷疑,並且他應該已經確認車禍中的死者就是朱然。”
張素雲和李偉聽了楊文意的話都是一臉愕然,洛霞接著說道:“如果楊文意提供的是間接證據的話,我再給你們看看直接證據。
這個證據一直都擺在我們的眼前,只是被我們忽視了,因為關璐雖然是我們案子的嫌疑人,但交警部門宣布她死亡之後,我們並沒有認真調查過南山度假村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說完,洛霞拿出一個優盤插進筆記本電腦裡,繼續說道:“這是我當天晚上南山度假村的監控錄像,並且已經讓技術部門做了處理,以前我們也有這個錄像,大家都看過。”
幾個人都湊到了筆記本電腦前,一聲不吭地盯著畫面,洛霞把錄像前進了一段,說道:“你們注意,我們一直以為關璐當時跟著孫斌上了車,並且想當然地把孫斌身邊的女人當成了關璐。
實際上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還有另一個女人,只是影像太模糊,你們來比較一下,哪一個女人更像關璐。”說完,伸手在暫停鍵上敲了一下,畫面被定格了,正好是樂正弘意外發現的那個畫面。
洛霞用一支筆指著畫面繼續說道:“兩個女人雖然發型個頭都差不多,但兩個人的著裝有明顯差別,孫斌身邊的女人穿著裙子,另一個卻穿著褲子,只要和先前的監控錄像比較一下就很容易判斷,穿著牛仔褲的女人才是關璐。”
張素雲盯著畫面看了好一陣,一臉吃驚地說道:“我也看過這段監控錄像,怎麼沒有發現這個細節?”
洛霞點點頭說道:“我們都沒有發現,說起來也不奇怪,因為我們都接受了交警部門的調查結論,想當然地把關璐當死人了。
再加上錄像的清晰度太差,朱然跟關璐又很相像,要不是帶著懷疑的態度細細查看的話,自然把孫斌身邊的女人當成了關璐。”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不在出聲了,毫無疑問,洛霞提供的證據不容辯駁,張素雲和李偉更是有點羞愧,因為他們都看過這個監控錄像,但卻忽略了這個致命的細節。
“這麼說,關璐眼看著朱然上了孫斌的車?”李偉最後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道。
洛霞點點頭說道:“很顯然,這是關璐做的一個局。”
張素雲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但關璐怎麼知道孫斌一定會出車禍?從錄像上看,她好像對朱然出現在孫斌身邊也有點疑惑。”
洛霞說道:“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關璐可能提前知道了戴向佛的暗殺計劃,或者孫斌中毒本身引起了她的懷疑,所以,她就將計就計,利用朱然使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
張素雲反駁道:“不太可能,從監控錄像上來看,關璐顯然是打算和孫斌一起離開的,朱然的出現倒像是一個意外,如果關璐提前知道了戴向佛的暗殺計劃,怎麼會上他的車?
另外,我不認為關璐知道孫斌已經中毒,孫斌雖然已經中毒,但毒性當時應該還沒有完全發作,看上去更多像是醉酒。
從監控錄像來看,朱然和孫斌顯然互相認識,並且應該還是熟人,她突然出現在孫斌身邊,可能讓關璐猶豫不決,最終沒有上車,而孫斌當時神志不清,說不定有可能把朱然當成了關璐。”
洛霞擺擺手說道:“不管當時是什麼情況,事實是關璐最終沒有上車,而朱然卻死了,並且在車禍現場發現了關璐的鑰匙,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但杜洋的證詞已經確認車禍是戴向佛的人制造的,並且關璐也在謀殺的黑名單上,起碼朱然和孫斌的死跟她應該沒有什麼關系。”張素雲說道。
洛霞猶豫道:“我還是認為關璐提前知道了戴向佛的暗殺計劃,也許她把孫斌也騙了,讓他充當替死鬼,事實上,孫斌被秘密調查之後,關璐也不希望他活著。”
李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們必須處理好細節問題,關璐的鑰匙怎麼會出現在車禍現場,當晚她去了哪裡?如果是在度假村的話,那肯定有人見過她。”
洛霞說道:“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要搞清楚這些問題,我們就必須重新立案調查,眼下只有楊文意一個人在追蹤這件事,我們必須投入更多的警力。”
張素雲一臉擔憂道:“關璐死於車禍已經眾人皆知,現在突然宣布她還活著的話,是不是有點驚世駭俗了?”
洛霞擺擺手說道:“我們只考慮事實的真相,難道明知道案子辦錯了也拒絕糾正嗎?當然,這件事我們必須低調行事,尤其不能讓媒體得到風聲。”
李偉猶豫道:“是不是向趙局長彙報一下案情?”
洛霞沒好氣地說道:“向趙局長彙報是我的職責範圍,我已經決定,有關關璐的案子就交給楊文意負責,由第二刑偵中隊全力調查。”
說完,扭頭衝張素雲說道:“我有種第六感覺,關璐有可能並沒有出逃,南安縣不僅是她的老巢,也是藍裳組織經營幾十年的地方。
眼下樂正弘的公司又在那裡搞得風生水起,很難說關璐會不會藏在南安縣境內,你派人把陸素珍和樂正弘一家人都給我盯緊了,既然已經塵埃落定,我估計關璐也應該憋不住了。”
張素雲驚訝道:“你懷疑關璐和家人有聯系?樂正弘可是每年都去南安縣給關璐上墳,再說,關璐可不是頭腦簡單的人,沒有十年八載的她敢露面?我倒是覺得她從詐死的那天起恐怕已經沒有再拋頭露面的打算了。”
洛霞若有所思地說道:“人心難測,關璐掌握著大筆的贓款,我不信她會讓這些錢發霉,我們必須想辦法緊盯跟藍裳組織和樂家有關聯的一些公司,密切關注公司的資金流向。
李偉嘀咕道:“這未免有點誇大其詞了吧?關璐雖然能干,可只要戴明月在,恐怕輪不到她吧?再說,玄月師太死後,藍裳組織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了。”
洛霞哼了一聲道:“這只能說你對這個組織還不夠了解,說實話,如果說藍裳組織內部誰得到了玄月師太的真傳的話,這個人恐怕只有關璐,戴明月和戴凝雖然資格老,但都缺乏才能。”
張素雲猶豫道:“眼下社會上對藍裳組織都是正面看待,媒體也時有報道,南安縣已經准備挖掘藍裳文化,開發旅游項目,並且准備雕塑一座代表藍裳的雕像呢。”
洛霞撇撇嘴說道:“藍裳組織善於控制輿論,那些報道還不是她們自己炮制出來的,別忘了楊玥都當上市委宣傳部的副部長了,至於南安縣開發的所謂藍裳文化,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資金來源可能也跟樂正弘這小子多少有點關系吧?”
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總覺得樂正弘可能已經嗅到氣味了,他這麼下力氣吹捧藍裳文化,無非是想給他的前妻提前做點包裝罷了。”
李偉謹慎地說道:“洛局,新來的市委周書記好像也正面評價過藍裳的歷史,聽說有個攝制組要來南安縣拍攝一部關於藍裳歷史的電視連續劇。”
李偉還沒有說完,洛霞就打斷了他,氣哼哼地說道:“我現在說的是藍裳組織,而不是說歷史人物,南安縣的藍裳組織說白了就是打著藍裳光環的犯罪集團,你不要把現實和歷史混為一談。”
李偉似乎並不懼怕上司,沉默了一下提醒道:“趙局讓我們在有關藍裳組織的事情上謹慎從事,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否則……”
洛霞再一次打斷了李偉的話,沉聲道:“我當然會拿出證據,趙局難道說過讓我們放過犯罪分子嗎?”